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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以怨报德（第1页）

这斑寇要把族中幼子寄养在凤凰神族，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本来两族就有这个传统，只是往常寄养在凤凰神族的斑寇幼子，往往都是些小童或少年。

这一下子送了十个还在吃奶的婴儿过来，还是头一回。

族长和长老们虽然觉得不太寻常，可见到了斑寇族长明显被打击到非常不正常的状态之后，便应允了下来，安排着诸位长老一起把孩子们收养了下来，这紫鸢原本想让青云长老家中收养蔻娘的，青羽神君严词拒绝了，便由族长和族长夫人收养了。

这事定下来之后，紫鸢本该带着各位斑寇长老离开凤凰神族。可他们却寻了个由头留了下来。说是稚子尚幼，需再照看一下帮忙过渡一下。这话也是相当牵强，既然年幼，那怎么不在斑寇族自己的地盘上过渡完再送过来。

这过渡着过渡着，便过渡出问题来了。

等到七月初一母神来到梧桐林准备弹霁月的时候。凤凰神族收养了这些幼子的族长和各大长老家中尚未破壳的凤凰蛋的魂魄均已被剥离吞噬，好些凤凰蛋都被那些斑寇幼子给夺舍了，正准备破壳而出。

各大长老也都失踪多日，留下的子弟们顿觉大事不妙，派出去送信的人基本上都被紫鸢在梧桐林的出口哄骗着亲自截杀。待出外恭迎母神的族长夫妇和金风神君陪着母神一同回来时，方才现凤凰神族已遭大难。

刚到梧桐林边上，便现了刚跟斑寇魔族打完，倒在地上剩最后一口气的青羽神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跟金风神君说道：“斑寇叛变，云璃有难，去营救。”说完就断气了，都没来得及涅槃，凤凰金身便因魂魄离体而灰飞烟灭了。母神见状，赶紧掏出冰魄灵珠把青羽神君的魂魄和神识一并养在了里面。

待大伙急匆匆穿过满目狼藉的梧桐林赶到禁地察看凤凰蛋的安危时，状若疯魔的紫鸢已经毁去了云璃本就残缺的魂魄和神识，正在夺舍那颗凤凰蛋。

族长夫妇和金风神君欲阻止这一切，猛然现自己竟已身中剧毒，一身的修为被卸下了九成九，竟不敌紫鸢。幸有母神同行，紫鸢的毒影响不了已步入神尊巅峰的母神，母神抬手便中断了夺舍大法，制止了紫鸢。

陪在族长身边的雪耳上前一同察看，才得知了骇人的真相：

原来这紫鸢遭不住一系列的打击，早已神魂震荡，被潜伏在族中的心魔钻了空子蛊惑了她。凭着对凤凰神族的了解和阵法的天赋，她竟领着魔族长老，让魔族的奸细们利用历代凤凰神族赐给斑寇族用来帮助修炼的凤凰翎羽遮住了身上的魔族气息，骗过了凤凰神族所在的那片林子的守护大阵，并悄悄地挪动了阵眼令大阵可以暂停三个时辰。

与此同时，他们还提前在留下的幼子身上下了极为阴险隐秘的蛊毒，让每一个抱了斑寇族幼子并动用了神术为幼子祝福的凤凰神族都在不知不觉中身中剧毒修为逐渐被封。

青羽神君为了避嫌，并未理会天天抱着孩子到处找凤凰神族抱抱并求祝福的紫鸢。只是隔空用神术祝福了一下，从未抱过。是以中毒程度并没有其他凤凰那么深，还能跟混进来的魔族拼死一战。

紫鸢的目的，乃是让自己族中的幼子均能脱胎换骨，成为一出生便身具神骨的不死鸟凤凰神族，永远地摆脱折磨了斑寇一族千万年来的诅咒。而她自己，则带着神识和魂魄夺舍了云璃的凤凰蛋，成为青羽神君名正言顺的妻子。

而混进去的异魔族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凤凰神族致命一击，重创神族的重要力量，为将来异魔一族统治六界做铺垫。

所以什么毁去了凤凰蛋原有的魂魄就能夺舍凤凰蛋变成凤凰这种荒唐的鬼话，其实都是哄骗紫鸢的。

凤凰蛋都是未出世的神族，随便嗑个蛋壳下来都能被凡人拿去辟邪。这夺舍大法极为阴邪，一旦施法，从原身上剥离出来夺舍他人的魂魄灵识毫无例外地都会沾上邪气，这种沾到灵识里的邪气和斑寇族那不靠谱的祖先刻在举族骨血里代代流传的诅咒差不多缺德，非沾上邪气的所有人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不得消除。且只要沾上，立成邪祟，六亲不认，正邪不分，终生都以吞噬他人魂魄为生。

如此大凶大邪之物，强行对凤凰蛋进行夺舍，必然遭到巨大的反噬。是以那些凤凰蛋刚被夺舍不到半个时辰，便纷纷和夺舍进来的斑寇魂魄和灵识一起同归于尽、灰飞烟灭、渣都不剩了。

紫鸢被诓得害死了本就人丁凋零的斑寇族中几乎所有的幼子，原就疯癫的状态直接全面崩溃，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天道不公！稚子何辜！紫鸢痴心妄想被奸人蛊惑，为何竟害了阖族的幼子！斑寇灵族生来就被诅咒折磨，每一代的公斑寇都不得善终，每一代的母斑寇都被迫噬夫！吾等一心向道，却永不能得道！即便是剥去魔骨归顺神族日日行善，亦不能去掉这刻进了骨血的诅咒与折磨！天道不公至此，为何还不让我们脱胎换骨做个凤凰！”

母神觉着这疯魔的母蜘蛛十分呱噪，便抬手封了她的嘴巴。

跟抱着凤凰蛋悲苦落泪的族长说：“阿夜，因着这母蜘蛛对云璃的夺舍大法被打断了，所以云璃目前虽已失神识魂魄，蛋却还是好的。青羽这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的，他刚刚虽然神躯没了，魂魄和神识已被保了下来，趁这颗蛋还有生机，若是在一个时辰只能以我的修为重新施法将青羽的魂魄和神识融入到凤凰蛋中，这颗蛋便能破壳而出。假以时日青羽长大成人后便能恢复记忆，以云璃的模样继续陪伴在你和阿韵身边。可好？”

族长夫妇抹了把眼泪回道：“母神慈悲，吾等自然是愿以小女的身躯复活青羽，但小女乃是只母凤凰，不知青羽是否愿意以母凤凰的身份重生。”

母神闻言：“确实如此，若是借用云璃的凤凰蛋重生，便会成为一只母凤凰，这事还得先跟青羽说清楚，事关重大，须由他自己定夺。”

说罢便掏出冰魄灵珠放出了青羽的魂魄，青羽坚决不从：

“启禀母神，青羽已下定决心要在这冰魄灵珠中重新修炼鬼道凝结神躯，坚决不用云璃的凤凰蛋复活。若是鬼道修不成功，那便随父母一同羽化，黄泉路上陪他们做个伴便是。”

族长夫妇一听，忙劝青羽：“好孩子，万万不可！凤凰本是不死鸟，寿数绵长，如遇天劫或遭逢大难，只需开启凤凰涅槃，便可浴火重生。但那些意外身故来不及涅槃的凤凰，往往会和其他上古神族一般身死道消，不入轮回，黄泉路上哪还找得着他们的踪迹。这是眼下你重返世间的唯一机会，你就应了母神罢。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帮伯父伯母保住云璃的身躯，给我们留个念想……”

青羽却宁死不从：“方才青羽的魂魄被护在冰魄灵珠中时，感应到了母神身上还有另一颗冰魄灵珠，里面温养着已经凑齐了的神族魂魄碎片。碎片的气息纯净强大，虽然没了神识，但只要送入云璃的凤凰蛋中，还是有机会和凤凰蛋融合，重新凝出神识来的。到时伯父伯母同样可以得到自己的骨肉至亲，且青羽还不必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躯壳里日日受折磨。”

“胡闹，你和云璃见都没见过，她怎么就成了你的心爱之人了。青羽，你再考虑一下，勿轻易拒绝。”族长夫人呜咽着说道，“我和你伯父未能及时察觉斑寇一族的异样，酿此大祸，已然是凤凰神族的罪人了。若再没能救活你，将来又有何颜面去见赤霞阿姊！”

母神掏出另一颗冰魄灵珠说到：“青羽你看看，里面盛的只是飞雪的魂魄碎片，飞雪在大战中早已以身祭阵灰飞烟灭，吾聚了这些魂魄碎片只是为了拜托雪耳帮忙从中找出用霁月《牵魂》的弹奏法门，并不是为了用他人的肉身复活飞雪。飞雪的神识已经入祭了九幽，她已经去了，再回不来了，吾亦万分悲恸。可再怎么悲恸，用这碎了的魂魄融入到凤凰蛋里，让飞雪复活成小凤凰活下来的几率只有十万分之一。飞雪最是仁爱善良，她又怎么会用你的最后一线生机来换这基本上没什么作用的复活法子呢？”

“不！请诸位长辈相信青羽，青羽有万分的把握，飞雪神尊的魂魄碎片定能融入凤凰蛋中，请母神即刻施法，勿要耽误。青羽只需在冰魄灵珠里继续温养个三五百年，便能重修鬼道，假以时日一样可以重塑金身得成正果。时间紧迫，还请母神用飞雪神尊的魂魄融入云璃的凤凰蛋中，让伯父伯母不必再承受丧女之痛。”青羽拱手作揖，毫不犹豫地回道。

“母神、阿爹娘亲，你们就听青羽的，就这么办吧。即便是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才能让云璃活过来，也好过把青羽这混小子困在云璃的躯壳里。青云伯父和赤霞伯母已经被害了，咱们不能再让青羽为难了。”金风说道。

母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也罢，那便这么着吧。无论事成与否，吾都会在六界之中的至阴至纯之地寻一灵脉，设立回魂台，为无辜枉死的凤凰神族重聚魂魄，若能出现新的造化，他们便可进入轮回，投胎成凡人，历劫三世之后便可得到机缘重返梧桐林。就当是报了用的云璃的凤凰蛋来复活飞雪的恩情。”

在场的凤凰神族闻言尽数扣头谢恩。母神便开坛施术，将飞雪神尊的魂魄融入了云璃的凤凰蛋中。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造化，当初飞雪听说宸夜阿兄和素韵阿姊的小凤凰蛋神魂受损先天不足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来梧桐林帮忙医治。为了让这颗长得格外合她眼缘的凤凰蛋能平安地养出小凤凰来，飞雪甚至每隔十年都瞒着大伙悄悄放一盅心头血掺上自己千年的修为渡给这颗凤凰蛋。不忙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又是亲自熬灵药温补又是用修为注入云璃体内帮助恢复什么的，这颗凤凰蛋意外地对飞雪神尊的气息格外亲近，稍一施法便融入进去了，魂魄和神躯融合得天衣无缝。不多时，魂魄的碎片便重聚到了一起，还生出了新的神识。

禁地上空霞光万丈，祥云高照，云璃，终于出世了。

母神抱着这个孩子喜极而泣，不出三月便寻到了回魂林的这处灵脉，设下了回魂台。最初守阵的是青云长老家中的老仆黑岩老叟。可后来由于黑岩老叟本身就已经在护送青羽神君出梧桐林时身受重伤，这回魂台身处至阴之地，与黑岩老叟的灵性相冲，这老头在这儿守了数千年，一个神君的魂魄没守来不说，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后来还是送蔻娘进回魂林的一行人现了异常，救下了黑岩，还把雪耳给留了下来，并在外围多设了一圈辟邪阵法。

“慢着，雪耳，你好像漏了点什么。”我打断道，“那群混入梧桐林的斑寇魔族后来怎么样了？紫鸢和她的孩子蔻娘又怎么样了？他们犯下这种滔天大罪，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

“母神本打算亲自处置斑寇魔族，可却在处置的前一天收到了魔界的新任魔尊临渊的来信，说是斑寇魔族背着他擅自行动，设下诡计对凤凰神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乃是六界的罪人。他已经亲自处置了魔境中的斑寇魔族，自此世间将不再有什么斑寇魔族，举族剥去魔骨，毁去灵识，打入轮回，生生世世、世世代代都只能在凡间做一只卑贱的小虫子，受尽轮回之苦，再无翻身的机会。而魔尊用人不察，难堪重任，自请在处置完混入了凤凰林的斑寇魔族后退位让贤，以此来求得神族的谅解和两族的太平。”

“这临渊魔尊不就是你之前说的九幽之主么？他竟是为了平息两族之间马上就要重燃的战火做到这个份上？你不是说他是个恋爱脑么？”

“为了平息战火是真，可这个临渊魔尊本来就是个生性洒脱的翩翩少年郎，根本不愿被困在魔界至尊的位子上。再加上飞雪一死，他就更加无意苟活。当时也是被逼着继任了魔尊，甚至还被逼着要跟天魔族贵族中的女子成婚。我怎么觉着这小子纯粹就是为了逃出魔族，去九幽躲清静呢？”雪耳愤愤不平地说道。

“咳咳……雪耳，你好像对魔族的人都不太待见。”

“那可不是，自从异魔惑世之后，他们就没干过一件好事。镇日地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根本就是六界的祸患，名声臭得很。若不是他们既要又要，总是放不下一己私欲，又哪来的空子给魔种一钻一个准。”

其实临渊魔尊借故躲去九幽，不过是为了找飞雪神尊的魂魄和神识而已。不曾想她已经在梧桐林重生了，再次错过了彼此不说，还刚好遇上九幽大乱被困在了那里。

啧啧，恋爱脑果然都没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