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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晚上下雨了,谭鸣的车停在巷子口,她站在阳台上听见遥远的、从地面上抛来的锁车声。天上地下一片泛灰的冷蓝色,男人撑着把伞走在槐树下,草木蒸腾,叶子落了满地。
透过阳台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了,谭溪看着稀落的树枝愣了两秒,雨水随风潲到脸上,视线变得雾蒙蒙的。
下一秒,她拎着没有装满的垃圾袋跑出门。
从她家到楼下也就四层楼梯的距离,楼道里的潮气缓慢蒸腾,“咚咚”脚步声格外突兀,感应灯亮了,白炽灯给楼道蒙上了一层廉价的暗光。
跑到了二楼谭溪停下,她哥向上迈的脚步也一顿。身后没有玻璃的老式天窗泄露天光,雨也随风吹进来,飘在谭鸣身上。
“去倒垃圾么?”她哥的目光落在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上。
“嗯。”谭溪点点头,看见了角落里积攒的肮脏棉絮,抬头,不自在地对上对方的目光,“你下班了?”
谭鸣点头,两个人沉默着站了两秒,彼此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粘在脚底拉扯的泡泡糖。
从上次吵架后他们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谭鸣的时间总是和她错开,凌晨一点回家,她连倒垃圾偶遇的理由都找不到。长了骨气的廉耻心又不肯让她开灯,谭溪背着人偷偷等他回家,听到楼下的关门声再回床睡觉,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像在寻找丈夫出轨证据的妻子,却又没有捉奸未遂的失望的心。
两人无言,谭溪抿着嘴从他身边走过去,能闻见对方衣领上的皂香。
“伞。”
错肩的时候男人突然张口,谭溪看见横在自己面前还滴着水的折迭伞,一愣。
“打着伞去。”他又说,谭溪这才想起来公共垃圾箱在巷口,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
她只是打着扔垃圾的借口来看谭鸣,却忘记了要打伞的事情。
“哦……好。”谭溪迟疑了一下接过伞柄,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到对方的手,窗外隐约闷雷,紧接着几声“轰隆——”像贴着云层滚过。
周身都被温热的潮湿粘住了,她接过伞低着头,“谢谢。”语气极不自然,和她哥客气地道谢这件事,似乎从来没有生过。
“嗯。”
好在她哥没对她说不客气,这让谭溪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雨是挺大的,站在阳台上感受不到,置身雨中才觉打伞的必要性。
谭溪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回来,她低估了外面的寒气,单穿着一件毛衫在外面呆了会儿,身上的热气都被吹光了。
上楼的时候又碰见了谭鸣,男人倚着楼梯扶手,低头看见她的拖鞋。应该是趟过水了,冷白的脚趾冻的通红,指甲上还粘着灰色的小沙粒。
谭溪挺意外,抖了抖伞上的水道,“你怎么还在外面呢?”说完抿着嘴,巴巴地盯着男人的脚尖,期许着一句刻意偶遇的借口。
万一呢?
“丢完垃圾了?”谭鸣伸手,朝雨伞指了指,示意她还伞。
“……”
爱情死了。
谭溪扯了下嘴角,伸手把伞扔给他,雨水甩了男人一身。
“小气鬼,一把雨伞,还怕我不还给你吗?”
她要上楼,谭鸣拍了拍身上的水渍,低头看见了她手里拎的一袋小西红柿。
“去买水果了?”他漫不经心地收伞,眼睛瞥过那串水灵灵的红。 “单秋阳送的。”谭溪拎起来手里的塑料袋看了看,“说是新下的果子,很甜,送来尝尝。”
“你喜欢他?”
男人问了一句毫无联系的话,谭溪听了一愣,咂摸着里面的意思,“喜欢啊。他对我很好,为什么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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