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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片刻,窗口忽的闪过一道黑影,一个黑衫少年便稳稳站在桌前,作了个揖道:“刚才实在失礼,还请邓伯不要见怪,我常听晓儿提起前辈的。”
邓伯上下打量李夜墨,赞叹果然是个英雄少年,面容虽也不算十分的俊朗,可身法轻盈,手脚灵动,眸子漆黑如墨,眼神凝而不摇,眉眼里自带一股英气,倒不似个奸诈之人,赞道:“飞蒲草轻身过户才叫名不虚传。”
李夜墨拱手道:“那里,是前辈过奖了,晚辈还差的远呢。”
邓伯微笑道:“年轻人有本事又不狂傲,你很好啊。”
钟晓见邓伯开口称赞,惊喜道:“邓伯,原来你……原来你不讨厌他的啊,哼,我爹还总乱说什么轻功好的人也轻浮,天下武功,轻功为末。”说着偷偷去瞄李夜墨的表情。
邓伯笑道:“我是个臭账房,又不算江湖中人,自然没有这许多成见,飞蒲草叫我邓伯就好,我可不是你的前辈。说来实在可笑,怎会有人相信血蝠魔君一人便能杀了武林各派几百好手,若真有此人,岂不是小视了天下英雄。用刀剑用拳掌的有江湖好汉,轻功好的自然也有……”
钟晓素来喜欢听这些江湖里英雄豪侠的故事,忙扯着邓伯的衣袖打断道:“邓伯!什么血蝠魔君?血蝠魔君是谁?为什么从没听我爹说起过?”
邓伯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钟晓的脸,笑道:“七十几年前阳顶峰的四大魔君,那是凶名赫赫,你爹见你年纪小,怕你听了做噩梦,更怕你鬼机灵走错路嘛。”
“你若真想听不妨就让李公子讲给你,据说就是从这四魔君之后天下人都轻视轻功,视之为旁门左道之术,轻功绝佳的不是些邪佞奸诈,薄情寡义之辈,便是鸡鸣狗盗,奸淫掳掠之徒,江湖上也再没出现过轻功好至巅峰的人物了,即使李公子的师父一道鹤,人人都说当世轻功他当排第一,却也没有当年血蝠魔君的威风……”
邓伯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此话颇为无礼,歉意道:“一时书生意气,多说了几句,李公子不会气恼吧。”
“怎敢,邓伯所说只是江湖上人人所想,说出来又有什么打紧的,人只管自己光明磊落,任这群乌鸦聒噪便是,从未听说哪位英雄是要人传颂才名扬天下的。”
李夜墨作下一揖作为还礼,邓伯是晓儿的长辈,李夜墨自然也要客气几分,接着又冲晓儿眨着眼睛笑道:“不过晓儿若想听阳顶峰四魔君,倒不如哪天见到我师父,由他讲给你听,虽然不知这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我师父倒是最爱这段故事了!由他说肯定比我讲的精彩百倍!”
钟晓当下拍手欢呼道:“好啊,好啊,我也好想见见这轻功天下第一的一道鹤前辈!”
邓伯看这丫头雀跃的样子,不禁莞尔,用袖子掩着嘴咳嗽一声,钟晓顿时安静了。
水凝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几圈,片刻,钟晓又扯着邓伯的袖子撒娇道:“邓伯……就放晓儿出去玩几天吧,你瞧见了,李夜墨不是什么坏人,我爹回来前,晓儿一定回来的。”
邓伯笑道:“李公子这番话自是光明磊落,不过嘴上的说的话也只有耳朵信了,老朽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所以有些时候,还是不愿意太相信这对耳朵,还请公子勿怪。”
邓伯说是耳朵不好,其实不过是还有些不大相信李夜墨罢了,李夜墨技成以来,一直在江湖上走闯,那里听不出来。
李夜墨拱手道:“邓伯,您该知道晚辈的师父,油壶道人一道鹤阮经亭,虽谈不上什么大英雄,大侠士,可背信弃义,偷鸡摸狗的事是绝不做的。师父早年江湖上的人都笑他是个好酒的假道士,再加上武林中对轻功好的素来不敬,就戏称他为油壶道人。可住上翠屏山后,师父就真真做了玄门清修的道人,除了不戒酒,每每教授弟子武功必然兼带说说道法,众弟子虽不用恪守清规,但行走江湖须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之类还是牢记心间。”
顿了顿,李夜墨又说道:“邓伯,轻功不过诸多武学中的一种,以修习轻功的强弱来断人善恶实在是太过草率也无从说起,邓伯您虽不习武,但江湖阅历比晚辈多,这些事相信邓伯该更为了解,江湖上如今因一个小小血蝠魔君对轻功诋毁实在太……太有失公允了。”
邓伯哈哈大笑道:“血蝠魔君凶名赫赫,若在当时可止小儿夜啼,对李公子竟成了小小一个,若是魔君知道,非七窍生烟,死而又死矣!”
李夜墨脸色一红,道:“邓伯笑话晚辈了,夜墨并非轻视,只是这些事迹本就是江湖传言,里面提起的诸多高手前辈无一人曾站出来说所传不虚,而天下人却因一个不知真假的血蝠魔君,给我等修习轻功的人莫大侮辱,晚辈自然不甘心!”
邓伯道:“年轻人争强好胜自是如此,不过此时天下已是这样,想让天下人改观实在不易。”
李夜墨道:“晚辈却认为无需天下人改观,我习轻功之辈自己若肯洁身自好,英雄侠义之名自然扬于天下,可恨有些盗贼却偏是轻功里的行家。”
邓伯道:“能不自己走入歧途自然是好,可是……”
钟晓瞧二人你来我往说个不休,跳在椅子上,大声嚷嚷道:“好了,好了,我要去翠屏山玩!谁也不许拦我。”
李夜墨瞧着钟晓耍赖,低着头在一旁偷笑。
邓伯指指自己,轻笑问道:“谁也不许?我也不许!?”
钟晓背着手,漂亮的杏眼波光流转,一板一眼道:“不许不许,谁也不许!”
邓伯笑道:“如果拦了,那又怎的?”
钟晓想起钟难常说的话,笑眯眯的扬了扬手,道:“嘻嘻,看我不一巴掌打死你。”
邓伯气道:“好啊丫头,敢打死我,看我不先一算盘打死你!”说着吹着胡子,真举起桌上的算盘,算珠乱作一团,啪啪作响。
“呀!杀人了,邓伯要打杀晓儿了!”钟晓大喊着跳下椅子,拉着李夜墨飞快向门外跑去,李夜墨出门前还转身冲邓伯拱手拜别。
钟晓把李夜墨拉到门外停住,狡猾一笑,冲里面喊道:“邓伯,可是你赶我出来的,回来迟了可不能怪我!”
没多久,账房里传来邓伯瓮声瓮气的声音,道:“我可没赶。”
钟晓道:“你都要用算盘打晓儿了还说没赶?”
邓伯道:“我是要用算盘打你了,却没有要赶你。”
“你……你……你耍赖!”
钟晓想不通打为什么不算赶,蹲在地上,沮丧道:“好邓伯,好二爹……晓儿就出去玩几天,家里没几个人,晓儿都快无聊死了,与其无聊死倒不如让我爹一掌打死来的爽利呢!”
李夜墨见钟晓叫邓伯作二爹,本觉诧异,早听钟晓说过邓伯一直未娶,没想到竟与钟晓真是义父女的关系,好家伙,又多出一个岳父来。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才又传来邓伯的声音,道:“那李公子怎么看?”
这当然不是真问李夜墨怎么看,而是让他表态了!
李夜墨哪能不知,虽知道里面看不到,还是恭敬行礼道:“邓伯放心,翠屏山离py不远,也就三两日的路程,晚辈愿以性命担保,必然护好晓儿安全,不出半点差错的将晓儿送回来,还请邓伯与钟前辈宽心。”
其实邓伯初见到李夜墨便觉得此人虽习轻功,可说话正气弥然,不像是奸邪之辈,可关系晓儿便要小心许多,故而才想刁难几分,李夜墨的应对邓伯也确实满意。当然,更抵不住的是晓儿的胡搅蛮缠!
许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钟晓试探道:“邓伯,这次可是你准我的,那晓儿可去了啊,你记得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又许久,里面才传来长长一声“嗯”,算是答允了。
“多谢邓伯,多谢二爹啦!”
钟晓雀跃不已,当下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嘱咐好镖局里的厨娘好生照顾邓伯三餐,便要去翠屏山了。
秋日还未落下,出去尚能赶上晚霞,正是出游的最好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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