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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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鬼姑姑道：&ldo;好。&rdo;萧澜道：&ldo;多谢姑姑。&rdo;&ldo;明日便动身吧。&rdo;鬼姑姑道，&ldo;出来得太久，也该回去歇上一歇了。&rdo;太阳从山洞外洒进来，黑蜘蛛嫌恶地往一旁挪了挪，像是极讨厌光亮。下午的时候，萧澜独自下了山，虽说都知道他定然是去找陆追，可身后却无人盯梢，也无人敢盯他的梢。目送那黑色的身影逐渐远去，黑蜘蛛凉凉道：&ldo;我们此番出来，可当真是白忙活了一场。&rdo;没能杀得陆明玉，反而引来了陆无名，至于传闻中的红莲盏，更是连影子都无一个。鬼姑姑道：&ldo;回去再说。&rdo;黑蜘蛛问：&ldo;当真要这么回去？&rdo;&ldo;我的确低估了陆明玉，原以为他已经对澜儿构不成任何威胁。&rdo;鬼姑姑道，&ldo;却没想到……&rdo;却没想到即便失忆，即便自己花了大工夫，处心积虑将伏魂岭血案推到陆追头上，也未能动摇他在萧澜心里的地位。黑蜘蛛语调有些嘲讽：&ldo;这回可不单是陆明玉，还多了陆无名，陶玉儿，每个人在外头拉一把，少主人或许可就真的走了。&rdo;鬼姑姑瞥他一眼：&ldo;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临时改变主意，带澜儿回去？&rdo;黑蜘蛛顿了顿。&ldo;即便澜儿没有主动提出来，我也会想办法带他回冥月墓，这回只是顺水推舟罢了。&rdo;鬼姑姑道，&ldo;我知道他目的不单纯，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会与我反目，不过那都没关系。&rdo;黑蜘蛛试探：&ldo;姑姑这是何意？&rdo;鬼姑姑转身回了山洞，只留下一句话。&ldo;我能让他忘了陆明玉，就能让他忘了所有人。&rdo;将所有记忆都一并洗干净，一张完全空白的纸，才好在上头做文章。先前舍不得，现在不得不舍得。客栈里头，陆追正在研究纸上新学的阵法，嘴里叼着半块陈皮糖，脸色看着挺红润。阿六敲敲门：&ldo;爹，爷爷他们回来了。&rdo;这么快？陆追丢下纸笔，踩着鞋下床开门。萧澜&ldo;噗嗤&rdo;一声笑出来。陆追不解：&ldo;怎么了？&rdo;&ldo;一个人在房中唱戏呢？&rdo;萧澜取过手巾沾了水，替他将脸上的墨渍轻轻擦掉。这动作太亲昵，陆追本能看了眼后头的陆无名。&ldo;咳！&rdo;陶玉儿恰好推门出来，诚心建议道：&ldo;若是陆大侠嗓子实在不舒服，这楼对面就是医馆。&rdo;也省得一天到晚咳咳哼哼。陆无名：&ldo;……&rdo;&ldo;事情怎么样了？&rdo;陆追转移话题。萧澜道：&ldo;我要回冥月墓。&rdo;意料之中的结果。陆追道：&ldo;嗯。&rdo;&ldo;明日就会动身。&rdo;萧澜坐在他身边，&ldo;我已经同前辈在路上商议过，待他送你前往日月山庄后，就会赶来冥月墓助我一臂之力。&rdo;陆追点头：&ldo;好。&rdo;陆追道：&ldo;多谢爹。&rdo;陆无名从鼻子里往外挤了个&ldo;嗯&rdo;字。&ldo;娘亲呢？&rdo;萧澜问。陶玉儿道：&ldo;我暗中跟着你。&rdo;哪怕不是为了红莲盏，只是为了儿子，她也要一同去冥月墓。至于林威，由于受了伤，因此陆追派人将他送出洄霜城，暂且回了朝暮崖休养。阿六与岳大刀自然跟着一道前往日月山庄。银月如钩，吵闹了一整天的洄霜城也逐渐安静下来。街上依旧有官兵巡逻，是先前刚出挖心案时，从别地调拨来的驻军。陆追伸手关上窗户，道：&ldo;这里应当很快就能消停了。&rdo;闹腾了这么久，百姓可算是能喘一口气，也不容易。萧澜抱着他回到床上。烛光很黯淡，两人靠在一起，谁也没先说话。许久之后，萧澜捏捏他：&ldo;当真不要将合欢蛊一事告知前辈？&rdo;&ldo;我爹又不是大夫，说了又能如何。&rdo;陆追道，&ldo;况且按照他的脾气，倘若知道了这个，定然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rdo;萧澜道：&ldo;可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rdo;&ldo;等到日月山庄问过叶谷主，再说也不迟。&rdo;陆追挪了个舒服的姿势，&ldo;放心吧，我比你更关心这身体，养好一些，将来才好陪你仗剑骑马，游海观花。&rdo;萧澜抱紧他。怀里的身体是温暖的，他想记住这温度。&ldo;此番回冥月墓，一切都要多加小心。&rdo;陆追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叮嘱，&ldo;鬼姑姑虽不至于会伤你性命，可其它事就难说了。&rdo;萧澜道：&ldo;我知道。&rdo;陆追闭起眼睛，轻轻吻上他的唇角。窗外，院中，树上。陆大侠单手握剑，蓄势待发，目光如鹰盯着那暖意融融的小窗户。窗外，院中，树下。陶玉儿靠在石桌边，嗤笑一声，瞥他一眼，捏了把瓜子来嗑。-暂别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一夜过得极安静，直到晨光洒进窗棂。陆追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着枕边人。萧澜笑笑，伸手替他将乱发拢好：&ldo;醒了？&rdo;陆追答应一声，将脸重新埋进他胸前，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哑着嗓子问：&ldo;何时回去？&rdo;&ldo;再陪你一阵。&rdo;萧澜抱着他，&ldo;只要岳父不来赶我下床，便不着急。&rdo;陆追笑，手指蹭了蹭他下巴上隐隐冒出的胡茬。萧澜握住他的手，侧首在腕上轻咬出一圈牙印，而后便十指相扣，翻身将人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中。眼底是浓似蜜的温柔，萧澜与他额头相抵：&ldo;我爱你。&rdo;陆追道：&ldo;嗯。&rdo;萧澜嘴角一扬：&ldo;嗯？&rdo;&ldo;我也爱你。&rdo;陆追环住他的脖颈，又叮嘱，&ldo;一路小心。&rdo;&ldo;放心吧，我自幼在冥月墓中长大，自然知道该如何自保。&rdo;萧澜道，&ldo;等我办完事情，就去日月山庄找你。&rdo;陆追闭上眼睛。他的唇形很好看，嘴角即便不笑也微微上翘，泛着红润。萧澜低头，本只想轻轻触碰，最后却变成了火热的唇舌相缠。陆追掌心颤抖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呼吸湿热。&ldo;别闹。&rdo;萧澜单手拖过他的脊背，在耳边吻了吻。体内蛊虫蠢蠢欲动，陆追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开。抱着那几乎瘫软的身体，萧澜心里生疼，却又无计可施。掌心滑过那汗湿的后背，最后落在脖颈处，狠下心来微微使力，封了他的穴道。陆追闷哼一声，闭眼晕了过去。此时外头恰巧传来敲门声，挺轻。萧澜替陆追盖好被子，方才起来去开门。陆大侠一脸黑粉煞气，正拿着剑站在外头。……&ldo;前辈。&rdo;萧澜道，&ldo;明玉有些不舒服，还在睡。&rdo;陆无名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陆追裹着被子没动，于是心中更加万马奔腾，什么叫有些不舒服，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就开始不舒服。他不可避免的，难以控制的，分别设想了一下各种&ldo;不舒服&rdo;的理由。萧澜趁机出来，回身将房门关紧。陆无名很想用鞋底拍他的头。萧澜冷静道：&ldo;前辈若是有话，不如下去说？&rdo;老子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这兔崽子说。陆无名甩袖下了楼，走得气势磅礴。萧澜暗自擦了把冷汗，也跟了上去。然而到了饭厅内，还没等两人说话，曹叙却匆匆前来，面色为难道：&ldo;门主。&rdo;&ldo;怎么了？&rdo;陆无名问。&ldo;属下失职，让季灏跑了。&rdo;曹叙回答。萧澜眉头一跳。&ldo;已经派人去追了。&rdo;曹叙道，&ldo;还请门主恕罪。&rdo;&ldo;罢了，你的人这些天也累得够呛。&rdo;陆无名道，&ldo;季灏只是一个小喽啰，他师父都不把人放在心上，应当掀不出什么大风浪，没必要非得找回来。&rdo;况且看他中毒的程度，若再执迷不悟下去，只怕等不到别人动手，体内尸毒就已先发作。城外一处庄稼地中，季灏正从地上采了野草根，连泥也来不及洗，只顾胡乱塞进嘴里‐‐那是野地龙，能清热解毒，暂时缓解体内的毒性。十几把草根吃下去，季灏方才松了口气，靠着干涸的水渠坐在土中休息，一身白衣被染得脏污也不在意，事实上他也不喜欢这颜色，这料子‐‐他偏好乌黑的颜色，喜欢精干的短打，那样才能在墓穴中穿梭自如，而不是傻子一般，穿这繁复琐碎的袍子逃命。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他警觉回头。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季灏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即便是常年在墓穴中游走，他此番也被惊得心跳一滞。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类该有的脸。扭曲的，沾满鲜血的，嘴巴张着，牙齿摇摇欲坠，看不出年岁，看不清五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样貌，季灏甚至觉得，那张脸已经快要从人身上脱落，每一处肌肤都充满了不正常的饱涨感，在阳光下隐隐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