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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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愕然抬头：&1dquo;这话什么意思？”

  &1dquo;好端端跟他一起出门，突然呼吸xing碱中毒，一个人难受到蹲在街边，总是有原因的吧？”他莞尔，&1dquo;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下飞机后打电话给施炜，她告诉我，你们出去散步，你父亲八成会带你去那条卖工艺品的小街。我往那边走，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在半路碰到你。”

  &1dquo;你一直跟施炜有联系吗？”

  &1dquo;是的，从前几年开始，我帮她安排这边得先天xing心脏病的学生到内地做手术。她很了不起，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比你父亲做出的贡献要大得多。”

  &1dquo;那当然，至少她留在这里的出点也更纯粹一些。”她的口气平淡客观，仿佛评价的是陌生人而不是父亲与继母。

  高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1dquo;我们好好谈谈吧。”

  &1dquo;谈什么？如果还是要我jiao代为什么回国，我可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错了，愿意马上消失。”

  &1dquo;那天在临江饭店你房间里，我问你这个问题，你说的原话是：你有你的理由——”接下来朱晓妍突然敲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随随便便地说，&1dquo;现在我想听听这个理由。”

  &1dquo;你飞了几个小时，就为来听我讲回国的理由？”

  &1dquo;而你飞了大半个地球，只为了看看就走？我们两人，谁更奇怪一些？”

  左思安无言以对，停了好一会儿，她说：&1dquo;我会尽快离开，不再打扰你们，所以理由并不重要了。”

  &1dquo;问题是，你已经打扰到了我们所有人：刘冠、你父亲、施炜，还有我。”他扬起眉毛，补充道，&1dquo;尤其是我。”

  她怔怔看着他，半饷勉qiang笑了：&1dquo;我很抱歉。”

  高翔也怔住了。在汉江市时，他表现得十分严厉，然而左思安看上去毫不介意，应对轻松，举止成熟自然，那过于镇定冷静的态度甚至隐隐惹怒了他；现在他语气平和，多少带一点儿调侃意味，左思安却似乎无法维持同样的态度，一双带着微笑弧度的眼睛看上去幽深而哀伤，隐然让他想起过去那个仓皇的少女。

  &1dquo;你怎么了？”

  她意识到他关切的目光，一下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1dquo;头有点儿痛，我没事，只是累了。”

  他托住她的胳膊，带她走到netg边：&1dquo;躺下。你来过这里，又是医生，应该知道高原地区的残酷，不能忽视身体的任何一个信号，累了就必须休息。”

  &1dquo;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1dquo;现在是旅游旺季，宾馆没有空房间，你不介意的话，我在这里坐一下。”

  左思安当然无法反对，高翔不客气地坐到netg的另一侧，只见她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他问：&1dquo;还是有失眠的问题？”

  &1dquo;在美国当住院医生，一周工作至少11o个小时，一个月最多休息三天，每四天一次24小时全天值班，怎么可能还有失眠这么奢侈的毛病。累的时候，我随便歪在哪里都能马上睡着。”

  &1dquo;一个过去讨厌医院，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愿意正视的人会想到去学医，确实让我觉得好奇。”

  她默然片刻：&1dquo;起初是因为学医够难，而且时间漫长，足以消耗所有jīng力，让我全身心沉浸进去，忘记很多事qíng。到后来，多少能帮别人消除一些痛苦，我觉得付出是有价值的。”

  &1dquo;你想忘记的，也包括我吗？”

  她转头看着他，本想给出一个礼貌得体的回答，但是她内心起伏，突然脱口而出：&1dquo;何必问我这个问题？我们根本不可能控制记忆。我甚至还记得你每天去喝咖啡的地方是绿门，在华清街上。”

  高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吃惊地微微一震，想缩回手，但他将它牢牢握住。

  去美国十余年后，她头一次回来，满目所见，虽然不至于沧海桑田，可是变化无处不在，故地旧居夷平，竖起高楼，熟悉的道路不再，熟悉的人对面不识。只有他在绿门外看她第一眼，便认出了她;而他的手，与她记忆中完全一样：修长，瘦削，甚至掌心指腹的触感都宛然如昨。

  有一瞬间，她想永远停留在这个手掌内。然而，她马上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是过去那个脆弱的女孩，走失在陌生的世界里，充满仓皇恐惧，等着有人来寻回她，一旦抓到一只手，便再也不肯松开；而他也已经是个儒雅成熟的男人，犀利的眼神偶尔一露，光华瞬即内敛，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波澜，他的生活比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她的打扰。

  长长的时间早已经将他们阻隔开来。

  左思安调整呼吸，抬起头来：&1dquo;汉江市变化太大了，街道我完全不认识，我只是准备随便走走，看到绿门还在那里，简直有些惊奇。我本来想在那里坐坐，喝杯咖啡，等到差不多下班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你。”

  高翔看着她，松开她的手：&1dquo;几年前绿门的老板移民，我把那里买下来了，尽量按原样经营，关顾的很多都是十多年的老顾客。大概所有人心里都下意识得想抓住一点儿不会改变的东西。”他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补充道，&1dquo;明知道这想法很虚妄，可是我也不能免俗。”

  &1dquo;开咖啡馆大概是很多人的梦想。”

  &1dquo;那么成为一名医生，对你来说算是职业目标，还是梦想？”

  她犹豫一下：&1dquo;只能说是职业目标吧。至于梦想，我的梦想很简单，过充实的生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