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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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烟和宝玉自上了马进了宁国府。花自芳给了轿夫脚力钱，自己走着家去。路上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那串念珠他自是见过，去年和水溶在一处极好时，常见他在手腕上戴着，那珠异香扑鼻，雕刻精致，水溶很是喜欢，柳湘莲还曾向他讨过，他只没舍得给，如今却在宝玉腕上戴着。既是这般喜欢那宝玉，前日何故来招惹自己，真真是让人恨得牙痒。水溶那日对自己所言果然如他那太子堂兄一般，不过是看自己好惹，才故意来耍弄。花自芳胸口酸意暴涨，打定主意以后再不和水溶这等小人亲近。两人俱都打定主意不再往对方跟前凑，竟似是不约而同减少了去集古轩的次数，偏元宵过完，古玩生意迎来一个小高峰，往日里柳湘莲会去帮忙，偏这几日他自己事情也忙，只把冷子兴忙的四脚朝天叫苦不迭。这日到了报账时候，花自芳磨磨蹭蹭的去了，进去先踅摸一圈不见水溶在，方对冷子兴道：&rdo;我那边药铺也自生意忙乱，账务什么的，咱们以后改了半月一报为一月一报罢。&ldo;冷子兴扑上去抱住他腰死也不放，假哭道：&rdo;我的好小花，你只体谅体谅哥哥年岁，好歹来帮几日忙罢。&ldo;花自芳挣开他道：&rdo;不是我不愿来，真是那边药铺也忙的走不开，我若不在，方子便没人来开。&ldo;冷子兴却不听他，只拉着他撒泼求他留下帮忙。正纠缠中，便听得门口一人清脆声音道：&rdo;小花掌柜和冷掌柜这是在玩什么？&ldo;、第十八回借花献佛琪官试探变生不测太子痴傻花自芳和冷子兴正纠缠时，听得门口人声，两人回头看时，竟是前番见过的太子娈宠琪官。琪官见两人目中流出惊异，笑道：&rdo;我今日独自来的，只为看看这集古轩中可否有合心意的东西，好买回去送人。&ldo;冷子兴丢开花自芳，轻咳一声道：&rdo;小花，招呼客人。&ldo;说着便转身跑去柜台里东摸西看装作忙碌的样子。花自芳无奈道：&rdo;琪…琪官公子，里边看看有合心意的没有。&ldo;琪官听这古怪称呼也笑了说道：&rdo;且别称呼我甚公子，听着别扭，这琪官乃是我跟了严老板之后随班子起的花名，我实姓蒋名玉菡，小花掌柜不嫌弃就称我一声玉菡罢。&ldo;花自芳见他这般，倒是浑身不自在，他先前只见过这蒋玉菡一面，也在这集古轩中，当时这人打量自己眼光极为无礼，怎的今日竟如此随和，倒似是和自己故交一般？揣着满心狐疑，生意总是要做的，花自芳跟在蒋玉菡后头看他挑选物件，这人似是极懂这古玩，拿起某物竟是能说出这物品名及年代。走了一圈下来，花自芳心里不由得佩服，这名伶也自不是好当的。他方冷眼仔细看着蒋玉菡，忽觉与那日见时大相径庭。那日在这集古轩中，蒋玉菡随着水汭前来，姿态妖娆，眼光流转，自是带了一股风尘狐媚之气，然今日他行为洒脱，侃侃而谈，竟有些似柳湘莲的侠气在身上。花自芳正胡思乱想时，蒋玉菡偏过头来问道：&rdo;我可是脸上沾了些秽物？小花掌柜只盯着我脸是作甚？&ldo;花自芳忙道：&rdo;非也。我只觉蒋老板今日看起来与那日有些…不同…&ldo;蒋玉菡微微一笑道：&rdo;喊甚蒋老板，我这曲艺功夫到底怎生，我自己不知吗？白得人喊一声红旦，不过是给了忠顺亲王老千岁面子。&ldo;花自芳对京戏是一窍不通，但却也知蒋玉菡若是没半些曲艺上的功夫，也不可能做这红旦许久，遂赞他自谦。蒋玉菡捏了架上一只玉盏，举到与眼平侧端详，复又放下道：&rdo;这唐宫青莲玉盏倒是不错，晶莹剔透，小花掌柜与我包了来罢。&ldo;花自芳忙回柜中拿了锦盒，冷子兴拉住问道：&rdo;他要了甚？&ldo;听花自芳一说，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rdo;那玉盏少说也要五百两，他当真要了？&ldo;说着直念佛，十足的奸商模样。蒋玉菡拿了锦盒，自到柜台上给了银票，冷子兴捏着银票一脸谄媚道：&rdo;蒋老板来日还要甚物件只管使人来吩咐，我们直接送到府上去。&ldo;蒋玉菡笑道：&rdo;冷掌柜恁地客气。既如此以后我便常来了，只冷掌柜不要嫌弃才是。&ldo;冷子兴忙道：&rdo;怎会怎会。&ldo;蒋玉菡复问道：&rdo;不知此时店中可忙碌？我想与小花掌柜说几句可方便？&ldo;冷子兴一叠声的叫花自芳：&rdo;快去陪蒋老板聊聊。&ldo;花自芳满头雾水与蒋玉菡出得店门，站在门前石阶旁的地下，暗自揣测他究竟与自己有何事好说。蒋玉菡道：&rdo;小花掌柜勿惊疑，我今日想与你说的，不过是太子并北静王爷之事。&ldo;花自芳心里咯噔一声，问道：&rdo;他俩何事？&ldo;蒋玉菡低声道：&rdo;你也别跟我装糊涂，你与太子的前事我已俱知晓了。&ldo;又轻笑一声道：&rdo;我这般身份自不会嘲笑于你，况此事知之者甚少，你别害怕。&ldo;花自芳五味杂陈又兼疑惑道：&rdo;你到底想怎的？&ldo;蒋玉菡道：&rdo;我也没想怎的，只是看你性情方面挺合我心思，便想交你这朋友，只不知小花掌柜是否嫌弃我身份。&ldo;花自芳捉摸不透，索性说开了道：&rdo;你也别跟我绕弯了，你竟是想做甚，不妨直说。&ldo;蒋玉菡笑道：&rdo;既小花掌柜爱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也不拐弯子。我非但知你与太子前事，并你与北静王爷如今之事也一清二楚。&ldo;与北静王爷之事？花自芳暗自心惊，他与水溶那日闹了不愉快之后再未对任何人说过，这蒋玉菡如何知道？蒋玉菡见他神色不定，遂又笑说：&rdo;王爷与太子说明你俩之事时，我恰在身边。&ldo;见他脸色大变，接着说道：&rdo;我今日来找你，只为一桩事，我想与北静王爷套近些关系，却怕太子多想，所以才想走小花掌柜你这条路。&ldo;半晌，花自芳才冷声道：&rdo;那你自是找错人了，我和北静王爷只是识得，其余半点关系也没有。&ldo;说着拂袖而去。蒋玉菡自站在那处瞅着店内，不多时嘴角扬了扬，也自去了。却说自忠顺亲王被圈禁后，四皇子一系日渐消沉，已是好长时间没甚动作，竟似是弃了那争储之意。水汭本该是春风得意，偏近日脾气很是有些古怪，动不动就要发一通火，似是肝火旺盛，太医把过脉却说康健的很，也开了几服药命人煎了服用，也没甚效果。这日水汭下了朝堂，迎面被太傅周廷芳拦着道：&rdo;殿下，你又有月余不曾读书，圣上交代于我之事，我当尽忠报君，还请殿下不要每日偷懒才是。&ldo;水汭只觉心中烦躁，不耐道：&rdo;待我无事时自就读几篇，你且让开，我有事要出宫去。&ldo;周廷芳年岁也颇大，颤着胡须道：&rdo;我听闻殿下在安业街养了个戏子，这时出宫怕也是要去那里罢。这可是一朝储君当为的？水汭蹭的火起斥道：&ldo;你也道我是一朝储君，那我作甚还要向你报备解释？我爱养戏子自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我。&rdo;那周廷芳只目光炯炯看向水汭道：&ldo;殿下！你可记得以前忠顺王爷弹劾殿下的理由，朝中言官对殿下这旁门左道的嗜好也已早有微词，圣上说了多少遍你只是不改，如今半个京城人都知道殿下和那戏子之事，殿下贵为皇子却是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处！&rdo;水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ldo;周廷芳，我今日不过要出宫，你却拦着说三道四！我且问你，你让是不让？&rdo;周廷芳也是迂腐的紧，撩开衣摆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咚咚响，直直的磕了三个头，额头青紫，仰着脸直视水汭大声道：&ldo;我身为太傅，却自是没管教好太子，致使太子流连声色，玩弄娈宠，今日冒死进言，不过是希冀太子能痛改前非，我也对得起圣上嘱托和这万里江山。若太子一意孤行，倒不如今日将周廷芳太傅之位削了去，我自再不管太子之事！&rdo;说着便把头上官纱摘下，扔在一旁。此时水汭已是怒发冲冠，喝令两旁侍卫道：&ldo;来人，与我叉到一旁，杖责三十！&rdo;周廷芳虽始终未曾做过甚有实权的官职，却以学问扬名四海，更是两朝老臣，侍卫们面面相觑，自是不敢动。水汭看向兀自站着发愣的侍卫暴喝道：&ldo;你们等什么？等本宫亲自动手吗！&rdo;那些侍卫方去拿了廷杖，周廷芳眼珠子似是要瞪出来，颤巍巍指了水汭道：&ldo;太子啊太子，我自七年前做了你的太傅，往日师恩自不必说，单这七年间向圣上瞒了多少次你做下的丑事，今日你竟要与我动手，好！就教天下人看看当朝储君竟是如何对自己恩师动刑！&rdo;说着忽伏地大哭道：&ldo;忠义老千岁，你在京时多次与我说太子之位不可留，我只不信，只道他能改好，如今看来，江山落在他手中，我怎对得起圣上和先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