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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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不语，任花自芳搀着自己胳膊向前走了两步，忽道：&rdo;我不回家，你丢开我罢。&ldo;花自芳诧异道：&rdo;你如今这样不回家要去何处？&ldo;说话间一辆马车停到两人身侧，车上人打开帘子朝着少年道：&rdo;紫英，你何故在此，怎的弄得衣服上都是土？&ldo;花自芳一看顿时心惊，这人恰是那夜在倪二家见过的水汭的弟弟&rdo;木溶&ldo;，自己后来思量过，木溶必也是化名，可自己并未听过哪位皇子名溶，不知道到底是何方贵人。当下低头站在一旁，并不做声，盼水溶能没认出自己才好。水溶刚远远看见冯紫英和一人在当街拉扯，就已认出这人是太子堂兄惦记的那花小郎中，水汭被禁足之后自己也只见过他几次，可次次都要听他说自己如何惦着这人。水溶本就对花自芳印象不佳，今日巧遇，见这花自芳正兀自纠缠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顿时心中更感厌恶。冯紫英作揖道：&rdo;我没甚事，在这里耍时跌了一跤。王爷哪里去？&ldo;水溶道：&rdo;今日堂兄请几位同僚一道玩乐，紫英同去。&ldo;冯紫英之父冯唐现如今站在四皇子一边立意废储改立，自然和水汭不是一路人，冯紫英当即推脱道：&rdo;我和这位…这位朋友还有些事情，就不去了，王爷好走。&ldo;花自芳自听到冯紫英称这少年为&rdo;王爷&ldo;时心中方明白过来，原这少年不是皇子。冯紫英拿自己当幌子拒绝和这位少年王爷一同游乐，他心中大感不妙。果然，水溶斜睨了他一眼，道：&rdo;我道是谁，小花郎中，别来无恙啊。&ldo;花自芳硬着头皮道：&rdo;前日见时不知王爷尊贵，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ldo;冯紫英见这两人竟是旧识，不禁大感意外，北静王爷出名的性情谦和，又是人人皆知的太子死党，故疑惑之下也不欲多问。只听水溶接着道：&rdo;我堂兄这段时日被关在家里，如今刚能出来活动。他一直盼着能和小花郎中叙叙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小花郎中与我一同前去，也好让我堂兄一解相思。&ldo;水溶语气温和，不知情的人听到还当真以为水溶是在热情邀约。冯紫英久居京中，又怎会不知太子水汭的嗜好，听得水溶如此说，不禁打量这方才伸手帮自己之人，只见他发如黑瀑形容秀美，不由得信了三分，这人怕是和水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花自芳已被水溶话中之意吓得胆颤，经过上次别院之事，他如何还敢见水汭。又见水溶说完之后，冯紫英打量自己的眼光似有不屑。当下又怕又恼，只不敢当着这王爷的面发作，忍气道：&rdo;谢王爷抬爱，只是今日有些旁的事，还请王爷见谅则个。&ldo;水溶本意就为在冯紫英面前戳穿花自芳，当下也不再多说，只和冯紫英道别就驱车离开。经此一事，花自芳无心和冯紫英多话，冯紫英也心内起疑，两人各自归家丢开不提。水汭足禁一解，头一件事就是在太白楼上订了一桌酒席，请了几位朝中交好的大臣同去。众人先是恭贺水汭重回人间，一阵谈笑，而后纷纷落座。水汭环顾四周道：&rdo;李守中大人怎的未来？&ldo;与李守中同属国子监的一文官道：&rdo;祭酒大人家外孙今日周岁，荣国府贾老员外下了帖子请他去看孩子抓周，赶巧今日来不得。&ldo;这李守中仅有一女名纨字宫裁，嫁与荣国府二老爷贾政长子贾珠，然贾珠上年染了疫病殁了，留下一遗腹子。水汭鼻子冷哼道：&rdo;荣国府倒当真是事事赶巧。&ldo;众人当下也不敢做声。水汭又道：&rdo;今日请了大家前来，一则为许久不见，我也想念大家；二则却是为了忠义王叔三月前的那道折子，还请诸位大人自抒己见，点拨点拨我才是。&ldo;众人先是互相瞅着不说话，停了片刻，太常寺卿马文元才道：&rdo;下官以为，忠义王爷未必是当真存了换储之心，头些年我们看着，忠义王爷和殿下也很是亲厚，王爷这折子想是有鞭策殿下之意，也是为殿下着想。&ldo;有几人纷纷附和称是。水汭笑道：&rdo;照这意思来看，几位也是为我着想之人，不如明日就上折奏请父皇换了我这需要鞭策的储君，可好？&ldo;马文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道：&rdo;下官绝无此意，还请殿下明察。&ldo;水汭挥了挥手道：&rdo;你且起来。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还观望着，看看到时谁占了先机再决定自己往哪边站。我今日把话说在这里，我做的一日储君，便能行的一日储君的威严，你们不要思量错了！&ldo;此时听得水溶打外面进来朗声笑道：&rdo;我来迟了，远远的就听到堂兄你这里耍脾气，怎的这般大了反倒像顽童一般？&ldo;而后转头向地上的马文元及席上众人道：&rdo;我堂兄这脾气不是一日半日，大家也知道他就是有口无心的茶壶，万不可进心里。&ldo;水汭此时也觉得方才自己的话过激，脸上讪讪道：&rdo;水溶说的是，列为大人万不可当真，之事玩笑话罢了。&ldo;众人方才和水溶见礼，水汭问道：&rdo;你怎的这会子才到？&ldo;水溶笑说：&rdo;你还说呢，可不是遇见你的一个旧人，才被耽搁住了？&ldo;说话间神色揶揄。水汭一思量道：&rdo;你说的是…&ldo;水溶道：&rdo;就是那你日日念着的小花郎中。&ldo;水溶声音虽不大，然自他进来众官员就已屏息无声，是以两人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有脑子灵活的，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这小花郎中想必是水汭以前的孪宠相好之类，席上几人目中露出不满之色。偏水汭此时一听水溶说碰上了花自芳，整个精神全都扑在了这上面，细细的问他在何处遇上，怎的遇上。水溶一指席面，道：&rdo;咱们先吃酒，别让大人们等着，来来来，我既迟来了，先自罚一杯，何如？&ldo;席上众人忙道：&rdo;既如此，甚好。&ldo;一时间觥筹交错，倒也言笑晏晏。月上梢头，酒至半酣，众人起身请辞，水汭也不起身，只坐在位上拱拱手示意，一时众人散了。水汭拉着水溶道：&rdo;你今日见他，可有提起我？&ldo;第六回受撺掇太子起淫意发善心小花终受辱水溶讥道：&rdo;怎会不提？我这三月间通共见了你两回，你就足足跟我说了两回他，我今儿一见着他就特地跟他提了你如何相思入骨的惦着他，只不过他好似不以为意，且当时他正和冯唐家的小子拉拉扯扯不知作甚。&ldo;水汭此时已醉至半酣，听得此言微微怒道：&rdo;冯唐是甚好人？不就是忠义那老匹夫家的一条看门犬！他那犬儿居然也去勾搭我的人！&ldo;水溶也略有醉意道：&rdo;这都近四个月你都未上手，说甚你的人？&ldo;水汭急道：&rdo;我被关在宫中三个月，若非如此，这小浪货又岂会到现在还没吃到腹中！&ldo;水溶哂笑道：&rdo;现如今你已被解了足禁，时间机会多得是，我且等着看你何时入港。&ldo;北静王府的马车在太白楼下等着，两个清俊小厮把走路都走不稳的水溶扶上马车，向水汭揖了一揖，便上车离去。水汭出宫只带了两个侍卫随从，一人一骑，他虽有些醉意但仍可自己上马，对着两个侍卫道：&rdo;你们自去吃些宵夜，待子时梆子响了到东街口寻我。&ldo;一行说一行便策马走了。行了半晌，抬头一瞧，已经到了东街口，他本要下马进那巷子去花自芳家寻他，却见巷口药铺还依稀亮着灯，里面走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伙计打扮小孩，冲着里面说：&rdo;花掌柜，我先家去了，你也早些回去，这些药材明儿个来了我和你一起拾掇吧。&ldo;里面花自芳的声音应了，这伙计便自顾去了。水汭下马站在药铺门口，却见花自芳穿了件短褂，正蹲在地上分拣几袋药材，药材铺了一地，水汭向前走了一步，刚巧踩着滚落在门口的几支柴胡，发出咯吱声。花自芳当是小伙计又去而复返，头也未抬道：&rdo;你且回去吧，仔细你妈妈担心你，我自己拾掇就行了。&ldo;水汭笑道：&rdo;他家去了，我帮着你拾掇可好？&ldo;花自芳一听这声音，顿时心慌，抬头一瞧，站在那灯影底下，可不是那太子水汭？他慌的结巴道：&rdo;太子何故来此？&ldo;水汭道：&rdo;不是你白日对着北静王说你惦记我，我可不是专程来看你了？&ldo;说着便往他身边走去，唬的自芳向后一跌，坐在地上。水汭却止步不前，道：&rdo;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何故如此惧怕？&ldo;说着表情真挚道：&rdo;我有心和你相交，必不会行那龌龊之事，你且宽心。&ldo;这时门外马踏步之声，水汭出门看时，却是自己方才下马就进了药铺，忘了将马拴好，这马自己跑到巷子边墙根吃那嫩草。他自出去把马牵到一边拴好，那马闻得他身上酒气，一时有些没认得主子，抬脚侧蹬，扫到了水汭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