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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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我没有听错，我没有听错，他就这样一字一句继续向我说这种话。

“如果他真的变成了破坏神……就替我，杀了他吧！”

不会！我不会杀你，所以也不会有“替你杀他”这种事存在！

我左手用尽所有力气死死握着剑柄，伤口迸裂，鲜血沿着剑身流下。

我还没有输，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一定会胜过你的！

雷神剑击出，我看到他横剑当胸迎上，风雷之声中，殿中又是三根巨柱崩断的声响，烟尘四合，雷神剑化作一道银芒射入了烟雾之中。

但我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双剑相击的清脆的响声。

嗤地一声轻响，剑尖上遇到了阻力，彷佛刺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但是只是稍稍一顿便接着长驱直入。

我呆住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尝试过不知多少次的雷神剑刺入人体的感觉。

就在我呆住的时候，一个金色的影子穿过烟雾，轻轻抵在了我的胸前。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眼前只是一片灰烟，烟雾中无数沙尘在舞蹈，舞得我脑子里混乱一片。无数道细细的温热的液体顺着雷神剑的剑柄流到我的手上，越流越快，象溪水一样，顷刻之间就把我的手整个浸在里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地上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我麻木地低头看去，那是修罗刀坠落在我的脚边。

我慢慢移上目光，看到我的手上殷红一片。我木然张开手掌，同样颜色的液体和掌心原来我自己的血迹已经混成了一片。斑驳的剑柄很快就变成了一样的艳红。

我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穿透他胸膛的雷神剑森然竖在我面前。

我看向怀里，他在我胸口慢慢抬起头，双眉微微蹙起，嘴角却牵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他对我伸出手，却因为我松开了握住雷神剑的手失去了支撑连人带剑向后倒去。苍白的手指和飞舞的发丝象落叶一般在我眼前飘落。

我猛地向前一扑，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跪在了地上。

我不想杀他的，为什么他会没有躲开！

我用战袍裹住他的身子，伸手按住他的伤口，但是却阻止不了鲜血象泉水一般涌出。他躺在我臂弯里费力地呼吸，微微张开口，失去了血色的双唇轻轻颤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他的！

我俯身要抱起他，忽地右肩一紧，他抖动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我的战袍。我低下头，他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又慢慢抬起，把他的血涂在我的唇边。

“答应我，拿去吧……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不要这些。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只是想要他活下去，他难道就不明白吗？现在到底谁还能帮我救他！

他猛地收回手，痛苦地在我怀里蜷起了身子。我慌乱地捧起他的脸颊，却看到苍白的面孔上更加苍白的冷汗，睁大的眼睛却收集不了涣散的目光，金色的虹膜渐渐消失。我用了全身力气搂住他，但是无论搂得多紧我的双臂都一直抖个不停。

我知道，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了。

我感觉到他在我怀抱里渐渐强烈又渐渐弱下去的阵阵痉挛，心里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要死了。我杀过无数人，我看到过无数猎物在我面前断气，但是我现在却无法想象，他会怎样死去。他怎么会象那些人一样，气息慢慢减弱直至消散于无，鲜血流淌直至干涸？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天让我看着我最重视，最希望他活下去的人在我的怀里这般无助地等待死亡，而他的胸口插的是我的武器！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般罗若的预言不准，我打败了天帝却仍保不住他的平安？

为什么我临行前对他的祝福也没有应验？

我低头让嘴唇触上他的额头，低声道：“你不可以死，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要把这个平安地还给我。”

他挣扎着缓缓抬起手来。“我都忘了，我答应过你的……对不起，帝释，你……你看，我又差点没有守信用……”

我咬住嘴唇。

他的手指颤抖地扣住我的肩甲，在我怀里费力地挺直身子。我轻轻扶着他的腰，帮他直起身来。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但是我扶在他腹侧的手没有感到任何呼吸的起伏，只有无力的颤抖和流失的体温。

我缓缓合上眼睛，垂下额头，等着他给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祝福。

但是我永远也没有等到。

他最后一缕气息象断线的风筝掠过我的面庞，我感到右边肩头上蓦地一沉。我机械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丝丝黑发在我眼前飘舞。他扣在我肩头的手指一个个慢慢松开，手臂无力地垂落进我的臂弯。

我睁大眼睛望着前方，耳边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我试着放开搂住他腰部的手，他就像萎落的花瓣一样悄然从我肩头滑下。我急忙把他重新揽在怀里，轻轻搬过他的头，靠在我胸前。没有任何反对，他表现出从所未有的安静和听话。

殿中最后三根巨柱吃力地支撑住殿顶，发出刺耳的呻吟，承尘上灰沙瓦砾簌簌而落。我挥手替他挡住灰尘，却惊异地发现他的面庞竟是这般清晰和美丽，苍白的面颊上也散发着明亮的光辉。

我抬起头来。清晨的太阳温和的光线斜斜照在我们身上。

我低下头，他的眼睛尚未完全合上，眼底最后两道还未消逝的金色视线仍旧凝望着我。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我伸出手轻轻掩住那两抹金色。却触电一样抬起手来。他的额头被我的手指画上了两道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