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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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霞跪在地上，红肿的双手端着一碗茶，战战兢兢说道：&1dquo;我错了，请缨络姐姐责罚。”

  缨络懵头懵脑的喝了茶，紫霞又给她磕头，流苏给缨络使了个眼色，缨络赶紧将紫霞扶起来，说道：&1dquo;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昨日我也冲动了些，我们都在园子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还是做好姐妹，莫要为此生分了才是。”

  如此又说了几句，四个押着紫霞的三房的婆子们笑眯眯的对流苏说道：&1dquo;齐三家的，这当了娘了呀，愈精神标致了，我们三夫人昨日还说，两年没见你，不知是什么模样哩，怪想你的。”

  流苏笑道：&1dquo;劳烦三夫人惦记，我定去三房拜见夫人。”

  一个婆子说道：&1dquo;我们还要押这丫鬟回去交差，改日再和你说话。”

  四个婆子裹挟着紫霞出了院子，缨络许久才回过神来，&1dquo;这——这是怎么回事。”

  流苏说道：&1dquo;紫霞昨日说的话越礼了，若是平日倒也不至于受这个罪，恰昨日好听的人多，传的满园子都知道，三夫人最好面子，觉得丢人，重罚了紫霞，以儆效尤。”

  &1dquo;有这么严重？紫霞毕竟是二等大丫鬟，总得给她留点脸面啊。”缨络不敢相信。

  流苏说道：&1dquo;你在园子里才几日？这撞到枪口上了啊，凭你是谁呢，何况是遇到三夫人心情不好。紫霞这丫鬟估摸连三等都保不住，以后在三房和小丫鬟做粗活了。不过三房的青霞是她亲妹子，应该会照应她的。”

  且说四个婆子押着紫霞往前走，紫霞晕头涨脑的，婆子推着她去哪，她就往哪走，渐渐的觉得不对，怎么扫地的是小厮？这是出了二门？

  紫霞惊道：&1dquo;这位嬷嬷，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三房啊！”

  那婆子冷笑道：&1dquo;出了这么大的丑，三夫人还能容你继续当差？没得带坏了小姐们，要我们撵你出去，你老子娘已经在外头等着接你，别磨蹭了！快走！”

  &1dquo;不！我不出去！我誓要跟着五小姐一辈子的！”紫霞跪地求道：&1dquo;求你们让我回去！求五小姐，她不会让我走的！”

  婆子说道：&1dquo;三夫人要你走，五小姐敢留？莫让主子们为难，赶紧走！”

  &1dquo;我不走！我紫霞生是瞻园里的人，死是瞻园的鬼！”

  紫霞蓦地站起来，往路边假山处冲过去，婆子们要拉，只扯断了半只衣袖，只见紫霞一头撞在太湖石上，鲜血飞溅，软软的躺在地上。

  第29章贺居群芳羞玫瑰，沈今竹一战鬼魅影

  瞻园，凤鸣院。

  四个婆子和紫霞刚走，七少爷徐柏第一个登门，恭贺表妹喜迁居，流苏恰好在垂花门遇到了他。

  徐柏的狐狸眼笑的都眯起来了，&1dquo;流苏姐姐，昨天我从族学放了学回来给母亲请安，就听说你回来了，赶着来凤鸣院见你，丫头们说你已经回家了照看儿子了，恰好今日能碰见，要不然又错过了。”

  流苏七八岁来沈佩兰院里当小丫鬟时，徐柏才刚出生，等于是她看着长大的，很是亲近，流苏拉着徐柏的手，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1dquo;都比奴婢还高了，如今挪到外院住，可还习惯？”

  徐柏说道：&1dquo;反正每日都要去上学，经常早晚来内院给父母请安，在那里住都一样。”

  流苏笑道：&1dquo;调皮，你还瞒得过奴婢？在外院住更自在是不是？”

  &1dquo;不是要欺瞒流苏姐姐，我在外院，也就是晚上睡会觉，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徐柏叫苦道：&1dquo;我在族学上午读书，下午还要去军营练习骑she，以前春天还好，现在天气那么热，哪怕在校场上寻一块阴凉地she箭也都是汗水，恨不得跳进井里头凉快去。累的跟狗似的。昨日下午下雨了，教头教习棍法，就在雨里头练啊，手上茧子都磨破了，不信，流苏姐姐你自己瞧瞧。”

  流苏磨蹭着徐柏的手掌，果然是旧茧生茧，不像以前白皙柔软了，而且虎口处是一道道血痕，徐柏夸张的叫痛：&1dquo;昨天教头说要给我喂招，那是喂招？是真的开打啊！一棍子下来，猛虎下山似的带着风，我赶紧横棍搁挡，教头力气太大，我手上的虎口都振裂了。”

  流苏心疼的说道：&1dquo;瞧瞧连白肉都出来了，我那里有伤药，给你敷一些膏药，这带着伤的，如何写字？我记得族学下午也教习武的，你怎么去了军营？”

  &1dquo;不用劳烦流苏姐姐了，教头说，就这样让伤口敞着，什么都不要抹，继续练习，等它自然愈合了，以后就伤的就少了，这开刚开始呢，我身上每一寸筋骨都要经过这番捶打。”徐柏苦笑道：&1dquo;我娘说，族学演武堂现在很不成样子，尽学些花拳绣腿，摆摆样子罢了，不顶用，在军营里才能学点真本事，就拜托了大伯把我放在军营里，用的是化名，教头不知道我是徐家人，都是来真的。”

  徐柏说的大伯就是魏国公，历代魏国公皆镇守南京，悄无声息安排个把人进军营是没问题的，而且徐家人身材都高大，徐柏十三岁，在外头说满了十六岁也有人信的。流苏当然不会说沈佩兰不对，只得说：&1dquo;男子汉，前程要紧，夫人将来就指望你能出息呢。几顿饭吃饱了，吃好了，别饿着，正在长身体呢。”

  &1dquo;每天中午都有人去送饭，我吃的很好。”徐柏说道：&1dquo;我其实想学父亲学文，试着走走科举的路子。再不济，去国子监交友学习、长长见识也好，唉，母亲偏说我不是科举的料，我倒是觉得自己不是习武的料呢，不怕姐姐笑话——”

  徐柏凑到流苏耳边低语道：&1dquo;我现在连九岁的八弟都打不过。”八少爷徐枫，是魏国公夫人的老来子，四十五岁才生了他，平日爱若珍宝，魏国公怕老来子被宠坏了，经常带着儿子去军营。

  流苏噗呲一笑，说道：&1dquo;八少爷是个孩子呢，动起手来没个分寸，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师傅。”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正院，沈今竹刚饭毕，金钗递过香茗漱口，饭桌的早饭尚未撤下，徐柏看着咸卤子笑道：&1dquo;哟，瞻园什么时候也有了北人的吃法？我来尝一碗。”

  流苏亲手给他盛豆腐脑、盖上浇头，沈今竹喝着降火的莲心茶，看徐柏吃完最后一勺，这才笑道：&1dquo;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贺礼得双份呢，怎么一样都没见着。”

  徐柏说道：&1dquo;我送你一匹蒙古马，在外头马廊里养着呢，什么时候母亲允你出门，便骑着出去玩。”

  &1dquo;蒙古马呀？什么颜色？有多大？几岁了？”沈今竹心里直痒痒，连连追问，恨不得此时就去试骑。

  徐柏玩味的说道：&1dquo;怎么了？这么重的厚礼，你还想要双份？”

  沈今竹还惦记着昨晚的鬼影，便说道：&1dquo;姑姑说你现在习文练武，我想要一把匕——不要那种到处镶宝、没有开刃的漂亮玩意儿，要真能用的。”

  徐柏说道：&1dquo;你一个女孩儿家，要那种凶物做什么？”

  流苏也劝道：&1dquo;表小姐，随身带着此物不合时宜的。”

  沈今竹说道：&1dquo;谁说要把匕带在身上了？表哥不是送我一匹马么？我就把匕挂在马上，骑出去多威风，那种花里胡哨镶宝石的匕招贼啊。”

  徐柏应下，沈今竹催促道：&1dquo;要快啊，别过几天，今天晚上能有么？”

  徐柏说道：&1dquo;我还要去上学，若是在路上遇到好的，就给你买回来。”

  沈今竹才放心下来，流苏亲自送了徐柏出了凤鸣院，说道：&1dquo;如今不是小时候那样了，你是个少年人，表小姐也八岁了呢，若没有什么大事，不好就这样来院子里瞧她——那匕若是买到了，就给丫鬟婆子们转交吧。”

  徐柏很苦恼，&1dquo;最近怎么都这么说呢？连流苏姐姐你也这样，贤君表妹不让见，今竹表妹不好见，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徐柏意兴阑珊上学去了，出了二门垂花门，马车就在此地候着，上了车，行径一处假山时，见好几个小厮提着水冲洗上头的太湖石。

  真是奇怪，明明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这太湖石早就冲干净了，还用得着这样洗？徐柏心里有了疑问，也没深想，对外头小厮说道：&1dquo;今天快点赶马车，在波斯人的铺子那里停一会，我要去挑件东西。”

  马车出了东角门，细雨停了，太阳偷偷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在天际边渲染了一片紫霞，绚丽动人。风吹散云雾，在阳关的炙烤下，紫霞很快淡去，不留下一丝云彩。

  凤鸣院，沈今竹很快迎来第一波客人，大房的女孩们结伴而来，三小姐徐壁若还牵着表小姐李贤君、大房庶出的七小姐李碧玉默默跟在后面，李碧玉和沈今竹同岁，很少说话，和爱说笑的嫡姐李碧若截然不同，三人送了贺礼，刚坐下说了几句话，徐碧若就不耐烦的站起来说道：&1dquo;雨已经停了，我们去逛逛院子吧，坐在这里说话怪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