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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调有丝生涩,似乎对这门语言并不熟稔。这更是对周天气机并不熟悉的表现,要知道琅嬛周天虽说语言繁多,但气机相似,对修士来说无非是学习片刻而已,便是在本方宇宙之中,只要有阴阳五行道祖的道韵,那么也没有学不会的语言,只有速度快慢。中央洲陆惯说的官话,更是连其余洲陆都要学习,否则又如何能看得懂这修行圣地的典籍?
阮慈双眸一眯,背过手缓缓握住寒冰剑,心中暗叹一声,对这些寒雨花深感抱歉,她道,“你也想要这朵花,我也想要这朵花,我们走远些打,否则不论谁赢都得不到这花。”
那少年回首看了花苞一眼,摇头道,“我不用走远。”
他双目放出寸光,深深向阮慈看来,“我不会触动灵力。”
阮慈被他眼光刺入眸中,乍然间竟有一丝迟缓迷糊,心中警讯大起,按说她有东华剑镇压,这般神通根本动摇不了心智,这少年竟能影响到她的行动,可见其神通之诡谲!
也是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语言生涩——只怕此子落入此地之后,根本没有遇到别人,而是纯凭这诡异神通,拿下图伯。
法图珠乃是器灵,又是分神到此,神念并不太完整,虽然修为深厚,超过这筑基少年,但竟也被拿下,阮慈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只是恍惚片刻,便即挣脱,正要拔剑交手,顺势惊动徐少微,那少年却是‘咦’了一声,奇道,“你好沉重呀。”
阮慈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他拽了起来,仿佛离开了躯体,和他一起钻进空中一处裂隙之中,这一变化自然而然,发生在瞬息之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味道,她骇然道,“幻阵?!”
那少年道,“不,依旧是术法。”
在这空白一片的裂隙之中,他的身形变得无比高大,双眼毫光射出,仿佛有形长剑,向阮慈缓缓俯身过来,轻声道,“我对你有种奇异感觉,你呢?”
阮慈想要挣脱,却被定住,只能眼睁睁见那毫光越来越近,那少年轻声道,“你是哪个门派的——你很没礼貌,不用告诉我了,我自己来找。”
说着,毫光已是没入阮慈眼中。
第161章斩杀骄子
到底是大玉周天来客,筑基期就能使出精神类术法,这在琅嬛周天实属罕见。阮慈百忙中还不由感慨了这么一句,那毫光已是刺进双目,她神识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那毫光便是利剑,能将她识海划伤刺破,甚至若是稍弱些的修士,神念当即便要完全流泄出体外,完全落入人手不说,之后想要痊愈,势必大费周章。
但在阮慈而言,她道基十二,玉池宽广如湖,神念倒映而出,静水流深,也是远超同侪,否则何能容纳那许多剑魂的生平记忆?这毫光剑虽然也令她灵台剧痛,眼前仿佛出现无穷幻象,进一步乱她心智,但这在阮慈所忍受的痛苦中,压根就排不上号,不说别的,最近一次在宝云海中,那莫名之物滴落时,她要忍受的疼痛和此时相比,何止千百倍。心中压根是丝毫不乱,神念如云如棉,将那毫光剑一裹,犹如两人相争,一人握住了另一人的刀剑一般,反而将那白衣少年给扯进了自己识海之中。
力道一用,阮慈便感到那白衣少年也并不抵触,反而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被她拉入识海之中,当即化身为一尊顶天立地的神佛巨像,三头六臂,各执法器,立在八层道基之上,真仿佛是天降魔神。倒是阮慈在自己内景天地中拟化的人形,显得单薄可怜,在道基第七层仰首望着那巨像,面带惊叹之色,仿佛被震慑心神,迟迟不见反应。
那神佛巨像俯首凝视阮慈,唇边现出一丝讥笑之色,倒让他少了几分威风,他隆隆地问道,“汝为何人,汝自何处来?”
阮慈樱唇微张,仿似正要答话,却又有丝犹豫,那巨像静候片刻,三头分别遥望这内景天地之中的风光,只见玉池宽阔,池畔草木丰盛,而道基独独只有八层,似乎与这玉池并不配称,他目中渐渐露出讶色,又观道基上方风云涌动,仿若是神念正在修复此前损伤,自然而然搅动风云,那丝丝缕缕的云气逐渐压下,宛若有形有质一般,向他七窍之中钻去。
这云气看似只是精纯灵气浓缩到极致之后,蒸腾而出的云雾,若是吸入体内,对修为也只有好处,但巨像却是面色微变,将身子略微缩小,躲过云气侵扰,伸手向阮慈头颅盖去。显然此地变化,也令他起了一丝戒备。
就在此时,阮慈唇角一翘,一丝和神像刚才极是相似的微笑,绽放而出,淡嘲道,“你已做客许久了,怎么还没找到吗?”
那巨像正要说话,忽觉脚下道基晃动起来,竟隐隐发出十足吸力,将他往下拖去,他面色一变,身形当即缩小,在空中重又变化为白衣少年模样,淡然瞅了阮慈一眼,道,“好强的幻术,你为什么要用随身法宝遮掩道基?”
即使他已遇挫,但此人口吻仍是镇定,仿佛还有许多后手没有使出,阮慈并不废话,冷哼一声,掐诀道,“留下来,你便什么都清楚了。”
此处是她内景天地,又有天命云子镇压,纵使这少年也不是简单之辈,在阮慈的内景天地之中,岂能如此轻易地逃出去?只要她灵台清明,在内景天地之中近乎无所不能,灵力永远用之不竭,法器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毕竟内景天地,可说是修士自身在虚实之间的映照,便是自身的乐土。旁的修士竟敢胡乱进入,被放倒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少年虽然明知其中道理,也知道自己贸然入内,一击未能奏效,便就是难以生离此地,但面容依旧冷淡,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对阮慈摆开架势,“领教高明。”
阮慈却没有立刻迎战,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根蜡烛,用力一吹,那烟气向少年飘去,少年只是淡然立在那里,仿似毫无反应,阮慈也并不吃惊,点头道,“洞犀烛不能奏效,因为我吹亮它时,灵台不起一念,仿佛入灭,你便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了,这还是在你的幻境之中。”
随着她这一句话,眼前一花,她重又回到空间裂隙之中,少年也依旧保持着俯身而下的姿势,眼中毫光,刚要触到阮慈眼球,两人的动作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直到阮慈打破内景天地的幻觉,这一层的人物才行动起来。那少年面上带有一丝讶色,轻声问道,“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阮慈微笑道,“不告诉你。”
心念一动,养盼环骤然在少年脖颈之处浮现,狠狠箍下,那少年应变却也极快,本是极其高大的幻身极速缩小,和内景天地中一样,又从超巨尺度中被逼了出来。阮慈轻啸一声,寒霜剑在手,人随剑走,丝毫也不顾忌什么寒雨花王,已是斩出那一往无前的一剑,将所有锐气,全都送入剑尖。
一剑落下,两人本就存在的奇异联系更加强烈,双目交汇,讶然之中各有明悟浮现,那少年抽出软剑,间不容发地将阮慈剑招架住,精妙缜密之处,竟是不亚于阮慈多少,封住阮慈攻势,一抖剑身,剑气纵横中,重整旗鼓,竟是化守为攻,抢了个先手,往阮慈攻来。
两人修为尽展,在剑道造诣上竟是旗鼓相当,翻翻滚滚,在虚实之中斗得酣畅淋漓。气势场中你争我抢、互相博弈,谁也不可能让出优势,而实数之中,更是剑招精妙,剑意凌厉、兵行险着,只要有一方稍微被气势场中的博弈吸引心神,那么实数之中就要落了下风。而若是分神实数,或许气势场中,便会被对方占据了胜势。
两人都是法力绵长,如此激烈相斗,寻常筑基修士只怕不过一刻便要露出颓势,但两人竟是几个时辰都没有分出胜负。若不是此子剑势和阮慈极为不同,也并非是她记忆中曾见过的剑法,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又陷入了幻觉之中,这对手乃是依照她自己拟化出来,修为相当,永不可能被击败的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是阮慈那宽广玉池之中,法力灵液都有明显下落,那少年终于法力不继,腾挪之中露出破绽,被阮慈抓住机会,筑起胜势,一步步将他在气势场中逼得左支右绌,终于无从闪躲,只能以肉身迎接阮慈那一往无前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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