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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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没有呢荣叔，都还保存的很好呢，可以摆上书架吧！”

看到他点了头，慕九便用抹布擦拭起书的封面，蓦然，她柔和的视线冷凝下去，直勾勾地注视着一本略显陈旧的鲁米的《在春天走进果园》。

仿若非常熟悉它的每段文字，她触电一般翻到书的最后一页。然后，噌的一声，回忆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卖掉它了么？喃喃自语着，慕九抚摸着页脚的那行熟悉的黑色钢笔小楷，嘴角牵扯出一丝寂寥的冷笑。

心口却再次因为那个名字疼痛起来……闽正锡。

良久，她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把它扔进了低价出售的旧书篓里。随后，她开始马不停蹄地归置图书，分类，给每本书都找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毋庸置疑，她爱书，所以刚升上了不繁忙的大二，就找了份大学城外的书店兼职。

只是她每每经过旧书篓，心跳仍会莫名地漏掉一拍。那张回忆里俊逸清爽的面容，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烦躁地依靠在书架上，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薰，晚上出来陪我逛街吧！”

“不行呢阿九，我跟男朋友约好看电影了。对了，那个……下周我们高中同学会，你会来吧，听说他回来了！你们……”

“他？你说谁。”有种强烈预感的，她眉宇纠结着。

“闽正锡。”

啪，慕九挂了电话。她克制着自己不住颤抖的肩膀，企图将16岁那个冬天的片段硬生生钳出身体。可是，无论这是第几百次，她注定失败。

那年那季那日的傍晚，闽正锡穿着短袖短裤抱着篮球在雪地里，冲着三楼的窗户大声呼喊时的笑容还闪烁着珍珠般纯白的柔光。

“晓九——做我女朋友好吗？”

“闽正锡，我凭什么答应你！”她红着脸喊回去，这时全班的男生都已经跟着起哄。

“因为，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

但即使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我，你仍然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慕九暗自怨怼着，脸色发白地收拾着挎包，谦恭地和老板告别，一脚踏进潮热的雨幕中。

正要撑开伞，一辆鲜红的自行车瞬间飞驰到她面前，紧急刹车。

“阿九，你又想自己溜掉吗？我说了要来接你嘛。”

面容清秀的男生撅了撅嘴，不顾慕九的白眼把她的包接了过去，并且拍了拍面前的横杆。“今天坐前面吧，你得好好打伞哟！这发型可是新做的！”

慕九无可奈何地走过去，被男生环绕进臂弯。这会儿，抑郁的心情仿佛全被吹散了，她瞥了眼他的刘海，牵起纤薄的唇角，“嗯，徐智七同学，你今天很帅。”

【纯真年代】

刺痛。慕九扶着墙壁蜷起身子，手掌在大腿上用力揉搓着。

不是不知道阴雨天气就会这样，她还是忍不住走到这里。只要从这里拐过弯，往前一百米走进高中同学聚会的餐厅，她就能看到他。然而，还是没了勇气。

她叹息着徘徊在雨中，最终拦下一辆的士缩了进去。

车子缓慢行驶过餐厅门口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推开门走出来，四处寻望着。慕九愣愣地凝视着他比过去更加纤瘦的脸，心里顿时豁出一片空旷的荒野。

他，是在等我吗？如此揣测着，慕九竟感觉到一丝欣喜。

可就在下一刻，她看见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朝他飞奔而去。一阵大风，转瞬从心底的荒野上席卷而过。

她神情恍惚地回到宿舍，打了一盆热水把双脚伸了进去。

麻痹的间歇性疼痛顺着小腿蔓延上来。她盯着自己的左大腿，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闽正锡，闽正锡……

她翻开手机，找到那个保存了三年的号码，狠狠摁下删除键。

接下来的三天，她每日都在书店兼职，到了七点就坐上徐智七飞驰的自行车，一起去吃火锅。梅雨季节吃火锅，一直是他的最爱，时间久了慕九也被那种热腾腾的蒸汽所吸引，乐于跟着他吃遍大学城里各种火锅店。

这天她正在吃海鲜锅，接到了书店老板的电话。

他晚上临时有事要出门，请她帮忙看店一个小时。慕九微笑着答应了，踹了踹仍和爬爬虾奋斗的徐智七，“喂，我还要回去看店，你快点啦！”

徐智七不舍地放下餐具，拿起手边的外套，“知道了，你把我衣服穿上吧，看起来要变天了。”

“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她站起来披上衣服，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结账。

这时大门被推开，两三个大学生嬉笑着走进。慕九惊惶地睁大了眼，在徐智七身后停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闽正锡抬起头，瞬时怔了，支吾地张开嘴，“慕九，好久不见。”

“是啊，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匆忙地低头，她扯了扯过于宽大的外套，跟上徐智七的步履，自然而然牵上他伸过来的手。

“阿九，是你同学么？”徐智七一眼扫过闽正锡。

转过身的闽正锡失神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眸里刚刚迸发出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

他紧咬着嘴唇，摸了摸怀里温热的书。

一路上，慕九安静坐在后座，怀抱着徐智七的腰一言不发。徐智七也不问，嘱咐过她等下回宿舍小心，就缩着发凉的肩膀离开了。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日报表，把老板也推出了门。一个人坐在书店里翻着销售记录，她看到那最后一栏：《在春天走进果园》，8元。

有人买走它了？她拿起旧书篓翻了几遍，这才反应过来，这一次，它是彻底离开她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