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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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俊睁大一双空茫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我的话他究竟听到没有。“幸儿……”他只是张口重复这两个音节，然后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反复低语：“幸儿，我对不起你，我是混蛋，我是畜生，我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阿俊，你不要再那么痛苦好不好？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拼命抱紧阿俊颤抖的身子：“真的，真的原谅你了，你赶快好起来，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这个时候阿俊忽然激动起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摔开，重重地跌到地上。惊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阿俊那双满是疯狂神色几近赤红的眸子。“不好了，阿俊的病好像又要发作了！”小文变色道，边说边上前拉起我退到门边。这时阿俊眼中的神色更加疯狂，甚至就连那张瘦削的脸也微微有些扭曲，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犹如狼嚎般的痛苦嚎叫：“幸儿……”很快医生就闻声赶来，然而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给阿俊打了一管针剂。然后阿俊慢慢地安静下来，最后倒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离开了精神病院，我又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中。打电话找来了管家老赵，请他帮忙联系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老赵告诉我，目前国内的精神科根本不是太先进，要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最好带病人去国。他以前凭借展翔的关系，曾经认识一个国精神科的权威，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代为联系，并且帮忙半出国护照。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只从展翔过世后，也只有老赵一个人还将我当少爷看了。沈其俊我费了好大好大的力气，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我叫沈其俊。以前是个很有名的画家，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人。在想起这些之前，我一直沉浸在一些沉痛的记忆以及一些有时可怕有时美好的幻境之中。清醒过来后我不记得自己自己犯病时曾经做过什么，只是隐隐记得似乎曾经有人紧紧地抱住我，那个怀抱温暖而又熟悉，像极了我的幸儿。可是我却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他。在我对他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后，他绝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更不会再看我一眼。连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更何况是他。所以，那个怀抱只能是我的一个奢望，一个美好却永远无法实现的幻觉。也正因为如此深刻地了解这一点，每当出现这种幻觉的时候我就会更加地痛苦，以至发狂。现在的我，几乎每天都生活在那种虚妄的幻想和深切的痛苦当中。只有偶尔的时候，我才会有这一刻的清醒。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人。然而，这又能怪得了谁呢？我之所以会沦落到这一步自己造成的。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会有今天的报应。因为，我曾经用那样卑劣的手段伤害了我最爱的幸儿，那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还记得当年和幸儿初遇的情景。当时的他一个人缩在街角，小小地缩着，看上去丝毫不引人注意，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地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也就是这双眼睛让我对这个蹲在街角的孩子产生了几分好奇，于是忍不住走近他。然后我才看到他有一张漂亮得出乎意料的脸蛋，只是现在那张脸上却充满了茫然和无助。鬼使神差地，我主动上前搭讪，然后在问明白他没有容身之地后毫不犹豫地收留了他。本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就仅止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和一个好心收留者而已，谁知道造化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终究还是在一连串的事情之后相爱了。每当我有片刻清醒的时候，我总会后悔万分地想，如果没有当初那场书画大赛的话，也许我到现在还和幸儿一起，过着清贫却幸福的生活吧。可是，生活却是没有如果的。走错了的路，永远没有办法去回头。做错了的事情，也永远无法弥补。当初，我只是想要凭着自己的才华得到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又怎会知道，我最终却亲手将自己和幸儿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还记得获奖那日，我亲手接过从展翔手里递来的奖杯时，是那么的激动，那么地兴奋，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荣耀，这份荣耀使我无比自信，开始觉得今后的路上都充满了希望，我很快就能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很快就能带给幸儿更加美好富裕的生活。后来展翔的那一个电话打来时，我更是觉得无比荣幸，因为自己会被展翔这样的人所看中。在专门为我设的庆功宴上，每个人都拼命地向我敬酒，对我说着恭喜。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的成果人士，以往我看见这些社会精英时，只有偷偷地羡慕和自惭形秽的份儿，可是，现在他们却全部都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我逐渐飘飘然起来。然后敬酒的人更多更热情，我阻挡不了，加上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兴奋，索性来者不拒。后来头开始一阵阵发晕，我本不是酒量大的人。察觉到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喝醉，我连忙提出离开。这时展翔却殷切地挽留，并让人把我送到一个僻静的小房间内休息。我在坐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水下去，感觉神智清醒了许多，于是就想要起身告辞离开。因为我知道幸儿还在家里等我，我不能让他担心。就在这时候展翔推门来了，他很有礼貌地和我说话，告诉我他有事要与我商量。然后，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他提出了那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他说，他想要我画里的那个人。只要我把人给他，他可以斥重金帮我举办一个隆重的画展，让我一举成名。我被展翔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然后，我就被火一样的愤怒包围。幸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能将他送给别人？！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并且痛骂他是个无耻的小人。展翔被我骂后，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看着我，嘴角却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你以为你不答应，我就没有办法得到他了么？”展翔微笑着说：“你应该这个我在这个城市里有着怎样的势力。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即使你不答应，我还是有办法可以把他弄到手，到时候你不但什么都得不到，反而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浑身一震。因为我知道他说的都说实话。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在白道还是黑道都有着出乎意料的影响力，他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做。”展翔继续道：“我只要他陪我一个月。一个月后他还是你的。因为，这是我的习惯。无论是多么出色的男孩，我对他的兴趣都绝不会超过这个期限。”“不行，”我还是摇头，口气却无法做到开始那么坚决：“幸儿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能把他交给你当玩物？”于是展翔又笑了起来：“那么，你舍得为了他放弃一个如此好的成名机会？而这有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个成名的机会。或许过了今天，就再不会有任何人肯赞助你开画展了。”我的身子忍不住一颤，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但是我还是下意识地摇头，我不能拿幸儿去换取成名的机会。“或者，你更希望哪一天你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展翔危险地眯起双眼：“你知道我完全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到时候，你就什么也没有了。”听着展翔不动声色的威胁，我忽然间觉得自己没有了任何力气，忍不住摇晃着身子一步步后退，最后颓然地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终于我还是答应了展翔的条件。像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展翔这样无论在商界还是政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的大人物的。与其自讨苦吃，还不如顺着他，这样才能保证我和幸儿的安全，还可以顺便实现我的梦想。虽然这样做有些委屈了幸儿，但是为我们的将来，也只能这么做了。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尽管我自己也知道这想法是多么地卑劣，可是，当时我的的确确把这当成了唯一的办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知道我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幸儿已经睡下了，然而那张小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痛泛上来。别这样，只是一个月而已，一个月以后，他还是你的。我在心里这么劝着自己，然而，无尽的痛苦和自责还是不住地在心底翻涌。终于，还是忍不住叫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