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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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真的假的？五十两银子？？&rdo;&ldo;是啊！财大气粗吧！就是给他们少爷买个陪玩儿的小子。&rdo;&ldo;真是有钱！哼！也不看看他那钱怎么来的！不怕遭报应！&rdo;&ldo;就是！金家太损阴德了，你听说了吗，前天刘老板的一个米铺，连夜被人砸了，谁都知道是那个土匪头子干的，可是，你看，有什么办法？&rdo;&ldo;哎，那能怎么办，朝廷哪有时间管这个，再说姓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do;&ldo;你说真有人肯把孩子卖给他们家？我就是穷的要饭，也绝对不把孩子送土匪窝里去。&rdo;&ldo;那指不定，人穷到那份儿上，真不好说，五十两银子呢！咱们就算不卖，去凑个热闹吗，我倒要看看有谁要把孩子卖给金家。&rdo;二虎他爹娘看着几人从眼前跑过，一直到消失为止，然后俩人默然的对望。二虎他爹难受的闭了闭眼睛，看了看几个饿的东倒西歪的孩子，沙哑着嗓子开口道，&ldo;他娘……&rdo;孩子娘看了眼怀里的小丫头，闺女才三岁，饿的哇哇哭，还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一直不停的咳嗽，看得她心都要碎了。眼下就是这么个光景，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有能马上生钱的法子，如果真能卖一个孩子给金家，那就是唯一的路了。于是她含着眼泪看了丈夫一眼，僵硬的点了点头。大儿子懂事，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眼圈儿就红了，挪到他爹娘身边，&ldo;爹，娘，就卖我吧，弟弟小，不懂事……&rdo;他娘抱着他就闷声哭了起来。当爹的抹了把眼泪，扶着自己的老婆站起来，&ldo;走，咱们去看看吧。&rdo;一家人就相互搀扶着往人群的方向走去。眼见一个阔气的宅邸，门匾上嵌着&ldo;金府&rdo;两个烫金大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门口儿围了一堆人，基本都是看热闹的，金府的管事儿在中间吆喝着，&ldo;还有没有？要四五六岁的，身体没毛病的，长得端正的，还有没有？&rdo;一个衣衫褴褛满身酒气的男人拎着个小孩儿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粗声粗气的嘟囔着，&ldo;呸，就你这流氓家还挑老子的儿子！有人卖给你都不错了！呸！不要拉倒！&rdo;一家人费力的挤进人群，当爹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看大户人家的下人，穿的戴的都挺高档的，就有些胆怯，不敢说话，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人家。那管事儿在这儿站了一上午了，又累又燥，偏偏事儿没办成还不能收工。这金家风评不好，其实是被妖魔化了，肯把孩子给他们的就少，过来卖孩子的不是乞丐就是混子，那些个孩子没几个能看的。他又不能随便找个糊弄，要不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他一眼瞥见旁边站了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以为又是乞丐，就没想搭理。孩子爹憋不住了，问了一句，&ldo;大爷，你看……我这孩子行吗？&rdo;那管事儿的看了一眼他的大儿子，&ldo;不行，太大了，比我们少爷都大，要四五岁儿的。&rdo;刚要扭头，却突然看到了那大孩子旁边的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虽然有点脏，而且瘦的有些病态，但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长得挺可爱。管事儿的眼珠子一转，&ldo;哎，这也是孩子？&rdo;&ldo;啊……是……&rdo;&ldo;身体有毛病没？&rdo;&ldo;没有……没有……&rdo;&ldo;那你这小儿子行啊。&rdo;孩儿他爹娘和大儿子都愣住了。王二虎瞪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都看着他，让他有些害怕，他从来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那眼光毒辣辣的跟太阳一样烤着他，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爹蹲下来，含着眼泪抱着他，&ldo;二虎……&rdo;叫了一声就说不下去，三十多岁的汉子，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他娘也在一旁哭了起来。对于那天的记忆，孩子一样很模糊，只记得他爹娘跟他说了很多话。说他在金府呆着，能吃好的喝好的，他们也能吃好喝好，妹妹也能治病了，所以他得在金府好好呆着，要听话，要守规矩。孩子懂事的点着头，觉得自己只要在金府呆着，大家都挺好的，那就挺好的。后来他爹娘把他交给了一个陌生人，那人带他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他吃了一顿好久没吃过的饱饭。饥饿有多么令人恐慌，实在是语言难以形容的，所以对于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来说，能吃上一顿饱饭在此时此刻比天塌下来了还重要，他暂时就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吃完饭孩子是不管不顾倒头就睡，睡着睡着就觉得身上好重，什么东西压的他快喘不上气来了。勉强睁开眼睛，首先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然后发现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的小脸蛋儿。那张脸长得很是滑稽可爱，眼珠子圆滚滚的，脸盘儿圆嘟嘟的，皮肤很是白嫩，趁着红丹色的小嘴儿，很像过年过节时彩画上的小胖娃娃。此时这个小胖墩正坐在他肚子上，手里拿着个毛笔，贼笑着看着他。难怪这么重，孩子深吸了一口气，&ldo;沉……你坐我身上干什么，重啊。&rdo;那小胖娃娃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王二虎听着笑声这才发现不只他一个小孩，他一扭头，发现他旁边儿还站了一个，单眼皮，亮锃锃的额头，长得很机灵的样子，正手肘拄着炕上，眼巴巴的看着他，跟着那个小胖娃娃一起笑。王二虎有些胆怯，&ldo;你们……你们笑什么，赶紧从我身上下去，重死了。&rdo;那小胖娃娃从他身上起来，滚到床边，拿起镜子冲他一晃悠。孩子一眼看到镜子里他一张小脸被墨汁涂的乱七八糟的，额头上写了个王，脸蛋儿上画了大大的两撇，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大家都是这么画王八的。王二虎怒了，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ldo;你凭什么画我的脸！你信不信我揍你！&rdo;孩子一边叫一边拿手去蹭脸，结果把脸蹭的更狼狈，惹的两个小孩笑的更厉害。孩子怒火中烧，扑到那个小胖娃娃身上，举起小拳头就要揍。那个单眼皮的小孩儿惊叫了一声，连忙扑上去，&ldo;白痴！你干什么！你敢打少爷！！&rdo;王二虎一听少爷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一颤，拳头就下不去了，僵在了那里。那小胖娃娃本来害怕的缩成一团，一看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以为他被自己少爷的身份给震撼住了，安心不少，抬着下巴哼道，&ldo;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少爷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赶紧起来啊，你也够沉的。&rdo;孩子却像缺魂儿似的，脑子里不停有个声音不断的叫着少爷少爷，怎么停都停不住，那声音那么像自己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哭的，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想不起来呢。单眼皮的孩子把他从胖娃娃身上拽了下来，指着他道，&ldo;赶紧给少爷请安啊，从今往后你和我都是少爷的贴身侍从了，你愣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rdo;王二虎怔怔的看了他一眼，&ldo;贴身……侍从？&rdo;&ldo;没错，就要天天跟少爷在一起，我们还要读书识字，还要学武功以后保护少爷，我叫招财，你以后不叫你以前的名儿了，你现在叫进宝。&rdo;&ldo;进宝？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叫进宝？&rdo;那小胖娃娃坐直身子，一截短胖的小指头点着他的额头，&ldo;笨蛋，你爹娘把你卖给我们金家了，就是我们金家的人了，这是我爹给你们取的名字，你以后姓金，叫进宝！&rdo;王二虎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他爹娘把他卖了，把他卖了，不要他了，把他卖了，他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孩子跪在炕上，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大的能掀瓦，把在场的两个小孩儿都吓愣了。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如泉涌，嘴张的可以塞下鸡蛋，涂满墨汁的小脸被泪水一冲，更是昏花一片。那小胖少爷和招财对望一眼，都有些慌。&ldo;他……他怎么了？&rdo;&ldo;不知道……生气了？&rdo;&ldo;这么容易生气啊……&rdo;小胖少爷又滚到一边，拿起一块雪白的布巾再滚回来，硬要塞到他手里，&ldo;喂，你别哭了，哭什么啊，这个擦的掉的。&rdo;招财看孩子丢魂儿了一般，只会哭，只好拿起布巾，往他脸上蹭，&ldo;你别哭了，真的擦得掉，你看，黑的，掉色了，擦掉了，你别哭了呀。&rdo;&ldo;哎呀！！烦死了吵死了你别哭了！你这样我以后不跟你玩儿了！！&rdo;结果怎么说都没用，孩子就知道张着嘴大哭，俩人都受不了，双双跑了。孩子就坐在昏暗的陌生的房间里，坐在炕上无助的哭着，他心里堵得慌，不知道到底堵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发泄，所以只能哭，拼命的哭，哭到眼睛红肿，声音嘶哑，脑袋都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