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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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他仍然耐心将每一个问题回答得很好。而我在当时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ldo;假如我比你先死，你会再喜欢上别人吗？&rdo;我以为他会答一句&ldo;不会&rdo;，可他只是不置可否的模样。并且反问我：&ldo;绾绾，生老病死四个字，每个人总会遇上最后一个字。轮到我们身上的时候，你是希望你比我活得久一些，还是反过来？&rdo;&ldo;……&rdo;在那之前，我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我以为生死离我很远。所谓的假设，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讲罢了。然而顾衍之这样反问过来，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怎样回答。终于意识到刚才我提出的假设对于顾衍之来说有多残忍。忽然听到顾衍之接着柔声开口：&ldo;我希望不管怎样，我都能比你活得久一点，只需要几天时间。等我办好葬礼，然后去陪你。&rdo;我心头大震，猛然抬头。山边慢慢浮出云蒸霞蔚。我眼前的这个人他始终眉眼沉静，像是在讲述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我隐隐怀疑他已经将这个问题考虑过很久。我的喉咙里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小声问：&ldo;可是，假如，假如我过世很早，也许三十岁就怎样怎样了。你难道也要这样吗？&rdo;他微微偏过头来看着我。目光里有点温柔。声音缓缓低回：&ldo;绾绾，我至少得要你知道，你既然嫁给了我，不管到什么时候，我总不可以让你吃亏。&rdo;☆、、顾杜氏。（五）六年前，顾衍之的父亲因病去世时，我正专注于和他的冷战，这个消息过去很久，我才得以知晓。而那时再小心观察前来给我开家长会的顾衍之的表情，他早已变得云淡风轻。然而我却能记得三年前时，顾衍之的母亲因哀悼丈夫郁郁而终，顾衍之去国外料理完后事回来，他神色平淡之下多日不发一言的样子。我不是很会安慰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更加担心会说错什么话。有人讲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但这种话其实说与没说没有两样。正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人才哀恸不止，难为顺变。顾衍之的母亲郁郁寡欢三年，也没能从丈夫去世的影响下走出来。我觉得要是有人跟我讲这种话，八成我会轰他立即离开。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安慰，但同时又很担心顾衍之会不会也忧思成疾怎样怎样，他一直都是个孝子，如今却父母双故。我踌躇了一两天，最后抓了只桃子走到他面前，对他说：&ldo;那个，你真的不需要我来安慰安慰吗？&rdo;我预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心想要是他还像两天前一样告诉我不必，我就哦一声把桃子递给他，说一句管家叫我给你的然后转身就走。然而这一次顾衍之抬起眼看了看我，微微露出一点笑容来。接着他朝我伸出手：&ldo;来。&rdo;我向前走了一步，被他抱在腿上，揽得很紧。发顶上感觉磕着他的下巴。眼前有他灰色开司米毛衣的细腻纹理。脚踝也很快被他收进怀里。他的手指在我的脚心勾了两下，我哎了一下，他笑了两声，整个人都被他收拢进怀抱里。这样的姿势有些隐隐的熟悉，我畅想了一下，觉得很像婴儿还未出生时蜷缩在肚子里的样子。这个想法让人脸颊有些热，然后听到他在头顶上的声音：&ldo;那么你想怎么安慰我呢？&rdo;我定了定神，说出准备了很久的话：&ldo;啊，你想想看，阿姨和伯父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希望你一直忧思不止的啊，对不对？&rdo;他嗯了一声：&ldo;还有吗？&rdo;&ldo;还有，你难过的话不要全埋在心里啊，这样对身体不好。&rdo;他又嗯了一声，这次好像有点笑意地：&ldo;还有吗？&rdo;&ldo;还有，你还有公司啊。还有你待处理的那堆事务啊。然后，你要是愿意的话，&rdo;我有些若无其事地，&ldo;你以后一直都还有我啊。&rdo;他轻笑出声来。胸腔有闷闷震动。我终于意识到他其实根本没听进去，根本就是在捉弄我。一下子恼羞成怒，立刻要从他的膝盖上跳下去，被他眼疾手快紧在怀里，怀抱牢固，挣扎不得。我说：&ldo;你放手放手放手！&rdo;耳边的头发被密密亲吻。顾衍之笑着唤我的名字。室内渐渐寂静，听到窗外有闷闷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他轻描淡写地开口：&ldo;没有别的。我只剩下你。&rdo;我彻底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小声说：&ldo;我也是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