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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亲曾兆的来电。
“喂,爸……”
“小舟,刚到家?”曾兆的声音有些哑。
曾亦舟分不清是电波传输导致的误差,还是一瞬间的听觉出了问题。得闻曾兆声线的那一刻,曾亦舟忽然觉得他老了十岁都不止。曾亦舟这才想起来,因为工作繁忙,似乎已经快半年没回远江市看望父亲曾兆了。
曾亦舟的父亲曾兆白手起家,在远江市的服装行业里也曾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故事,似乎也是极富传奇性的。
曾兆从小在山里长大,年轻时又因为一些变故,瘸了腿。曾亦舟的母亲并没有因为曾兆的脚,而对他有任何偏见。她深爱着曾兆,义无返顾地嫁给了他。之后,曾兆带着她进城里打工,从小本的服装生意开始经营,直到一天天把产业做大。然而,好景不长,在曾兆的生意初见成效时,她就因为急性败血症离开了他和年幼的曾亦舟。
时年,曾亦舟不过才两岁。而他母亲过世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二岁的光景。后来,曾兆的产业越做越大,甚至成了远江市首屈一指的服装业老大。即便是身边美色如云,他却并未再娶,一直孤身一人。
近些年,服装产业已大不如前。曾兆的生意也每况愈下,八年前的某次产业链条的破损,险些导致破产。不过,那时幸好有人及时有人给予融资,才终于幸免于难。
曾亦舟清了清嗓子,温声问道:“爸,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点小事要跟你说。”曾兆慈蔼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事情是这样的,虽然这些年公司里收益不好,但勉强也能凑出些数来。我想着,要跟你商量商量,暂时把你梁叔家的那笔钱给还了。”
曾兆轻咳了一声,继续说下去:“当年,你梁叔故意兜了个圈,注册了家公司给我们融资。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因为陶陶的事情,对你的手伤委实过意不去,在还债而已。你爸我这人吧,也是实在人,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在陶陶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筹谋着把那笔钱给还了。”
曾亦舟擦头发的那只手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许久之后,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也好。”
“钱方面,我已经筹得差不多了。”曾兆说。
“需要我帮忙吗?”
毕竟是父子,曾兆也毫不避讳:“嗯,还缺一百万的缺口。”
“我明天叫秘书把钱转过去。”
“好。”
曾兆的声音在电话这头显得有些飘忽,大约是要挂了。曾亦舟迟疑了一会,终究是忍不住嘱咐道:“对了,爸,有关于当年我手伤的事情千万不要跟陶陶提起。”
电话那端传来曾兆,释怀的笑声:“我和你梁叔岑姨都陪你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口风紧得很,哪可能说出来。”
书桌旁昏黄灯光,错落有致地打在曾亦舟左手的伤疤上,裹挟着图穷匕见的可怖。曾亦舟尝试着动了动左手,由大脑中枢传递信号,通过神经元传输到左手。这么漫长且迅速的反应中,但也仅有拇指和食指得了反应,孤独地晃了晃。而其余三指,依旧是纹丝未动。
他沉声,对电话那头的父亲嘱咐。
“她这人死心眼,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保不准会对我愧疚一辈子。”
☆、第八章
第八章
时值周六,乐团的排练也再一次被提上日程。
由于乐团里有许多成员都从事非音乐专业类的工作,为了不影响乐团成员日常工作,往往会将排练的日子选在空闲的周六或周末。
演出厅的舞台上,已经三三两两地聚了些人,他们手握着各自的乐器擦拭着,细致而谨慎。乐者爱护他们的乐器,这是浑然天成的道理。就好比,如果将交响乐演奏比作战场,那演奏者们的乐器就是他们的刀枪棍棒。
梁语陶背着琴,走到座椅第一排。然而,在她面前还有一处平台,与指挥家平行,那一处是专属于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
当然,今天的这个位置并不属于她。她是第二小提琴手。
国际交响乐惯例规定,乐曲终了,只有首席小提琴才能与指挥家握手谢幕。梁语陶毕生的目标,就是成为能够在谢幕礼上,和著名指挥家谢绍康挥手谢幕的那个人。
不过可惜的是,至今未能实现。就像是她对于谢绍康的喜欢,也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执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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