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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走得都很小心,尤其是徐萍。走过天桥的人都知道,露天的天桥扶手有多脏,而且,靠扶手的地方,还留着窄窄的自行车道的小坡,又下着雪,基本也没人扶。大家就这么慢慢地走,终于,就剩了一小截。走过小平台,还有二十几级的台阶,大概是有些着急,徐萍走得快了,一个不小心,突然打了个趔趄往后倒。冯京飞正走在她旁边,伸手去拉,徐萍吓坏了,也伸出了手,可就是那一个瞬间,冯京飞脚底也滑了一下,他在自己的手就要碰到徐萍手的一瞬间,站稳了自己的身子,缩回了手去。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犹疑,徐萍身子一偏,就往下滑下去。顾勤走在他们前面几步,已经快到天桥底下了,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徐萍已经因为巨大的惯性冲了下来。顾勤想都没有想,立刻转身用手去接,他平衡极好,抱住了下坠态势极强的徐萍,只是雪太滑,脚崴了一下。徐萍感觉到自己的冲力,站稳之后第一句话就问,“顾老师,你没事吧。”顾勤扶她站好,试了下脚,“没什么事。”冯京飞这时候也走了下来,问徐萍,“你,没事吧。”徐萍非常淡漠,非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那天的饭,吃得很不舒服。顾勤走在前面,其实并不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徐萍和冯京飞的样子,也能推断出一些。这不是他的本意,也没有想到,一切居然如此的戏剧化。那天下午,顾勤给冯京飞调了座位,他特意去留意徐萍,徐萍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面无表情。五班因为人少的缘故,其实是单人单桌,但大家总会有一个习惯上更近的距离,徐萍的新同桌,很巧,就是廖翊苇。顾勤想,发生了天桥上那件事,他近期,都不好再过多地关注徐萍或冯京飞了。这和他的预计有些出入,但是,谁也不是造物主,他猜测不到全部的意外。还好,廖翊苇是很大气的女孩子,希望能对徐萍有点帮助。事情发展到这样,他其实真的有些遗憾,在许多问题上,老师能做的事,真的太少,太少了。他本以为一切可以告一段落,却突然发现,星期四的剧情,格外跌宕起伏,下午第一节课后,王钺息来他办公室,“顾老师,下午两节自习,排班会的节目。我和滕洋去音乐老师那练琴行吗?”顾勤淡之又淡,深之极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说了一个字,“行。”“一杯榛果可可,一杯炭烧,一份奶冻,一个芒果布丁,一个焦糖布丁。”滕洋心如鹿撞跟着男神去honey自习,王钺息利落地点单,然后看她,“还要什么?”滕洋想了想,“不要了。”王钺息点头,对店主道,“暂时先这样,谢谢。”学校附近的小店,几个大学生合开的,装修品味也比较符合很多女孩子学生时代都梦想过的要开的饮品店的样子,东西的口味和星级酒店自然不能比,但因为全是手工做的,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王钺息选的位置在最里边的拐角,临窗,视野开阔,但是却不会一进店就被一览无余,是个好位子。滕洋对这个时间这个位子还能被留着很意外。学神放下包,特别自然地道,“今天先看物理。”然后,又递了一张纸过来,滕洋接过一看,和早晨的导学案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做过了。”滕洋小声道。王钺息点头,“我知道。”摸不着头脑的滕洋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吓住,不敢反驳,默默拿笔袋——粉色的毛绒绒的海豚笔袋,刚拿到小圆桌子上,滕洋就开始心跳。哎呀,海豚的尾巴有一点脏了,被看到了怎么办。他待会讲题,一定会坐过来的。现在收下去,会不会有点奇怪。其实,完全是她杞人忧天,滕洋本就属于比较干净的小姑娘,又偏好粉嘟嘟的东西,就连上了初三,笔袋都是一周洗一次,笔袋里的笔,也会用湿纸巾擦。滕洋妈妈经常因为她每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而念叨。可越细心的女孩子,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就越觉得敏感,分明是不盯着看完全发现不了的一个小灰点,倒让她坐立不安起来。漂亮的女店主送上了饮料,“奶冻和布丁还要等一会儿。”“没关系。”王钺息将榛果可可放在滕洋面前,自己端了咖啡。滕洋脸通红,心不在焉的,“你喜欢喝炭烧?”身为学神,王钺息也不明白她问这么一句话连耳朵都烧起来了是为什么,只是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不过习惯点招牌的东西。”滕洋笑起来,“那你怎么还点那些——”本来是羞恼,问出这句话来,却整个变成羞涩了。男神非常淡定,“你和廖翊苇说的。”气氛粉红。男神的口气却突然严肃起来,“以后上课不要传纸条。”滕洋端着可可的手突然一抖,浓浓的热可可洒在桌布上。“快坐开。”王钺息顺手抽了桌上的抽纸擦拭,以防洒出来的可可流到滕洋衣服上。滕洋真是窘也要窘死了。好不容易擦完了,学神居然又慢悠悠地道,“银灰色。我喜欢简单的。”滕洋这下是再也坐不住了。估计连雪靴里的小脚趾头都是红的。怎么办,他说今天晚上去honey——滕洋的字还是比较秀气的,用的是果冻笔,浅蓝色。下面的一行字是用黑色中性笔回的——挺好的啊,东西好吃,气氛浪漫。吃什么啊,我都紧张死了。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呗,你家男神是土豪,吃不穷的。再这样我不回了。嗯。自然点就好。男生一般不计较这些的。咱俩点什么跟他就点什么啊。你不是每次都点焦糖布丁嘛。我觉得奶冻也挺好吃的。那喝榛果可可他会不会觉得我没品位。你又不是矿石要什么品位啊,放心吧,他肯定是以你为主,你喜欢喝什么、吃什么都行。是去自习,又不是去约会。是哦。是去自习。那你说,我点芒果布丁,还是焦糖布丁啊。也是去约会!大小姐,这个你自己决定。我要上课了!马上就圣诞节了,你说,围巾到底什么颜色?!你都问我八千回了。你不是说银灰的吗?大小姐,上课好吧。可你说男生一般都围蓝色或者咖色。什么图案好啊。要不格子的,还是横条的,或者连环针那种。亲,我再说最后一遍。只要是你亲手织的,他就该关门笑了好吧。上课!我刚换到这儿,老师盯着呢。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滕洋想到自己和廖翊苇的纸条被他看到,整个少女心思全被戳破,真是恼羞成怒,嗔道,“你怎么这样!偷看我隐私!”王钺息特别诚恳,“对不起。”上课就发现她和廖翊苇传纸条来着,扫地的时候,正好廖翊苇新换的座位底下掉着一张便签纸,一看就是滕洋的风格。姚老师一向不准在位桌里放书,每天的值日生是必须把位桌清干净的,大概是廖翊苇忘了扔,另外两张便签就在位桌里放着。既然是垃圾,咱们尽职尽责的值日生王钺息自然要以备检查,打开看看,不要把同学的重要东西扫掉了嘛。滕洋看他认认真真道了歉,又不好意思了,好在这时候奶冻和布丁都来了,店主还送上两只小勺子。王钺息看店主,“不好意思,我把饮料洒了。”店主有三个,这个送餐的是笑起来甜甜的大姐姐,“没关系。要不,换张桌子。”王钺息道,“不用了。就是桌布能不能先撤下来。不好意思。”女店主笑了,“没关系,是饮料太满了是吧。”说着,还看在一旁发愣的滕洋,“没事儿的。我再给你们换一块。”王钺息道,“谢谢。不用换了。我们做题,有桌布也不方便。不好意思。我一会儿把干洗费算您。”女店主看他,“不用了。难免的嘛。”于是,王钺息端着饮料和小吃,女店主帮忙撤了桌布。这样一打岔,两个人再坐下也没那么尴尬了,王钺息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把盛布丁的小碟子推到她那边。滕洋一下就不生气了。“你吃啊。这个芒果布丁挺好吃的。”滕洋小声道。王钺息也拿起了勺子,于是,开始长大的两个人切一块小小的布丁,甜甜蜜蜜。如果幸福就是和喜欢的人坐在一间安静的小店里一起吃东西,那幸福对滕洋来说很短暂。如果幸福只是单纯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那幸福就很漫长。因为,男神吃了两小口之后就端着咖啡默默看着滕洋吃,然后在她吃完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空碟子放在飘窗上,“做题。”于是,滕洋就在幸福与纠结中,开始了今天的做题之旅。可惜,今天早晨明明写得满满当当的学案,物理老师才讲过的经典习题,这一会儿,却是全都想不起来了。滕洋做题的时候,王钺息就在一边看书,不看她,也不催她。滕洋偷看了他好几眼,王钺息也不说话。只是下笔如飞地写着作业。滕洋眼睁睁地看着他半个小时做完一张英语卷子并两道物理大题,不禁又心跳起来。难怪青春杂志上都说,认真的男孩子最动人呢。王钺息专注的样子特别好看,全身上下自带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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