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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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凌云就算没有被这番话打动，当然也不会再加以冷嘲，叹了一口气，&1dquo;大哥，别怪我说话尖刻，我只是不喜欢兜圈子。你这么忙，不会无缘无故带我到处转。我们是兄妹，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的。”

  &1dquo;我喜欢你这个直率的xing格。之所以带你去同仁里，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十分看好这个项目，不过，从拿地到开都需要大资金。眼看同仁里就要到土地中心挂牌jiao易了，我已经拟好了融资计划书，想约轶则谈谈，但他一直没有时间。”

  &1dquo;他最近还是在忙那个他很看好的生物制药项目，这次去美国出差也是为这件事。大哥，我有一点不明白，”司凌云问他，&1dquo;以顶峰今年开年以来频频拿地的出手来看，资金应该很充足，而且现在才是第一季度，各家银行的授信应该不难争取，只要有切实可行的开方案，从银行融资不是成本更低吗？”

  司建宇苦笑一下，&1dquo;凌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爸爸接受王军的计划，不断增加土地储备，将所有能够调度的资金和银行信贷资源都用到买壳这件事上，严格控制开项目，一心只想借壳上市成功，再从二级市场吸金。没有他的支持，中间这大段空白只能靠我自己千方百计筹资运作，地产公司眼下还有一些项目可以一直撑到年底，但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安排项目开工。到了明年，肯定没楼盘可售，没现金可回笼了。这个行业不进则退，不继续投入，就意味着丢掉现成的市场份额。到时候就算成功上市又能怎么样？万一上市不成功，顶峰就处境堪忧了。”

  司凌云默然思索着他说的话，司建宇往沙上一靠，样子十分疲惫，&1dquo;我跟爸爸谈，他总说我瞻前顾后，不足以成大事。你的xing格比较像他，不妨判断一下，像他那样一条道走到底，不留任何备选方案，甚至自断退路，真的算明智吗？”

  她没办法给他回答。她从来不是那种有恋父qíng绪的女孩子，并不喜欢别人觉得她像父亲，更不曾设想站在他的位置，她会做出什么选择。可是上班近一年，成天处理顶峰乱作一团的诉讼官司，她多少能够理解司建宇的焦虑。

  &1dquo;轶则去美国之前，我跟他在电话里大致jiao流了一下，他看起来并不热心。”司建宇字斟句酌地说，&1dquo;你有没有无意中跟他谈起公司最近的现金状况。”

  司凌云想，自己要有话直说，要是火未免有些自相矛盾了，她冷冷地回答：&1dquo;大哥，张总怀疑我也就罢了。如果你也觉得我嘴巴这么大的话，真不该跟我谈你的这些计划。”

  &1dquo;我当然是信任你的，凌云。可是我跟轶则去年的合作相当成功，面对这样一个前景可观的项目，他表现冷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1dquo;顶峰是我父亲的公司，我分的清亲疏远近。别的不说，我个人借钱都是找你开口，没有找他，怎么可能跟他提起公司财务状况。我不打算赌咒誓证明清白，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解释。年初我听轶则提起过，按照董事会的安排，他们公司今年的投资重点将是高科技项目，对于房产项目的投资会放到一个次要位置。他还说有房地产公司想跟他谈融资的事qíng，他都推了。”

  司建宇好一会儿没说话，看上去似乎在沉思，样子十分平静，可是司凌云一瞥之间，现刚到四月，室温只14度，室内没开空调，她穿着针织上衣，仍微有凉意，他只穿薄薄一件衬衫，腋下竟然已经渗出明显一圈汗迹。她隐约有些不安，补充道：&1dquo;他也没说不再投资地产项目。这个周末他会回来，大哥可以约时间跟他再好好谈谈。”

  &1dquo;我需要跟他沟通，不过我更需要你的支持。”

  &1dquo;怎么支持？”

  他从公事包里取出厚厚一份项目融资计划书递给她，&1dquo;你好好看看，然后尽快说服轶则对这个项目产生兴。”

  她接过来，再也按捺不住轻声一笑，&1dquo;我的支持值一套房子吗？大哥，我不知道你这算是高看了我，还是轻视了我。”

  司建宇又一次良久没有说话，安静的室内，他呼吸之声突然变得粗重，脸色泛白，额角有大颗汗珠滚落下来，司凌云大吃一惊，&1dquo;你怎么了，大哥？”他没有回答，伸手去解开纽扣，她惊慌地问：&1dquo;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他艰难的摇摇头，&1dquo;不用去医院，我&he11ip;&he11ip;很渴，给我点水。”

  她奔进厨房，扫视一圈，这套设施齐全的房子里唯独没有备饮水机，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她手足无措，来不及多想，&1dquo;大哥你等一下，我去楼下拿。”她急急出门奔进电梯，跑进售楼部，一把抓住刚才碰过面的那个售楼经理，&1dquo;马上给我两瓶水。”

  那经理十分机警，立刻取过两瓶矿泉水递给她，她飞奔回到电梯那里，粗bao地拦下一个售楼员带着的一对看房夫妇，&1dquo;你们去坐那一部电梯。”在那对夫妇的抱怨声里，她关上电梯门，看着楼层数字变幻，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突然意识到，接一杯自来水给司建宇喝也不会致命，万一司建宇是心脏病作了，她居然不叫急救，却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跑下来取水，岂不是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她的心吓得狂跳起来，好容易到了24楼，她从敞开的大门看到司建宇仰靠在沙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那个胖胖的身体瘫软松懈，看上去几乎没有生气。她丢下水瓶叫他，又慌乱地找手机。他总算睁开了眼睛，&1dquo;水&he11ip;&he11ip;”她赶忙拧开瓶盖，将水递到他嘴边喂他喝着，手抖得比他刚才更厉害，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洒到他衬衫上。他却似乎缓了过来，接过水瓶，声音微弱地说：&1dquo;我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纸巾替他擦拭着额头上密集的汗水，&1dquo;大哥，我马上打电话叫急救车来，你必须进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他一把按住她抓住手机的手，他的手心冷而netg忍住一个本能的缩回手的反应，&1dquo;我真的没事，凌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顿时烦躁起来，&1dquo;你这个样子叫没事吗？生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什么非要撑着，连检查一下都不肯？”

  &1dquo;一个月前，我去最好的医院检查过了，做了核磁共振、cT、心电图&he11ip;&he11ip;所有可能的检查项目全做了，没有器质xing病变，甚至连以前偏高的血脂都恢复得不错，接近正常水平了。”

  她怔怔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又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去做如此详尽的非常规xing检查，肯定事出有因，&1dquo;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对不对？”

  司建宇没有直接回答她，抽出纸巾，慢慢擦着额角的汗，呼吸看上去渐渐恢复了平稳，&1dquo;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那份计划书对顶峰来讲真的很重要——”

  她不客气地打断他，&1dquo;大哥，计划书先放一放。我没那么多好奇心，一定要打听你的隐私，可是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是心脏病吗？”

  他的面部绷得紧紧的，不过接触到她一点也不肯退让的眼神，只得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1dquo;我的心脏没问题，医生说我这是焦虑症的一种表现形式。”

  &1dquo;焦虑症？”司凌云头一次听说这个病症，&1dquo;你是不是太为公司的事cao心了，所以会得这个病。其实公司去年业绩那么好，利润创了集团成立以来的最高水平，眼下的周转问题也是多方面原因引起的，不必太忧虑啊。”

  他摇摇头，神qíng复杂，&1dquo;事事求完美，难免会焦虑。医生跟我说了，这种症状很平常，只要自己有意识作自我调节，配合药物，是完全可以控制的。我有一个不qíng之请，凌云，希望你能答应我。”

  &1dquo;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件事吗？放心，我对谁都不会说的。”她想，关于他这位大哥，她需要保守的秘密还真不少，可是她不愿意再刺激看上去虚弱苍白的司建宇，拿起了计划书，&1dquo;我会跟轶则谈这个计划，大哥，你也必须答应我好好注意身体，放松一点。”

  李元中不自在地避开司凌云的目光，&1dquo;司小姐，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司凌云微微一笑，将办公桌上放的同仁里项目融资计划书推到他面前，&1dquo;李总，这样一份大的融资计划，大哥没有提jiao给董事会讨论，而是直接给了我，意味着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李元中点点头，&1dquo;司总跟我说过，这份计划需要得到你的支持。不管是从地段，还是投资回报来讲，同仁里都是一个很好的项目。从土地拍卖开始，就已经有包括丰华在内的至少两家地产公司对同仁里表现出qiang烈的兴。”

  &1dquo;别跟我装傻，李总，我要问的可不是这个。你对大哥忠心耿耿没有错，不过你必须明白，如果我不怀好意，只需要置身事外就能坐收渔利，根本不用把你叫过来刨根问底。”

  他终于有些招架不住，&1dquo;司总最近可能工作上的压力大了一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司凌云手扶着办公桌边缘身体略向前倾，仍旧目不转睛看着他，&1dquo;你在顶峰工作过了十年时间，我大哥最信任的下属就是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工作上的压力不会造成他反常。也许我跟他不可能像一般家庭兄妹那样亲密，但我确实担心他，需要知道他出了什么状况，有多严重，为什么会这样，是否影响到他的工作。只有了解足够的qíng况，我才能帮他。”

  李元中仍然犹豫，显然内心在激烈争斗，司凌云也不再说什么，静静等着。终于，他苦笑道：&1dquo;有些事qíng，我也很担心。”

  &1dquo;比如——”

  &1dquo;最近几个月，他取消了很多会议，甚至把每周工作汇报改在电话中进行；过去我进出他办公室很容易，但现在都要跟他秘书预约，还经常被拦在外面的。”看得出李元中被这些疑窦困扰了很久，一旦下决心讲出来，便说得十分流畅，&1dquo;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几乎不去任何应酬场合；他以前不轻易火动怒，但现在似乎很容易就不耐烦了，对很多事qíng的要求也比从前要严格得多。”

  &1dquo;这跟房地产公司的经营状况有关系吗？”

  李元中一口否认，&1dquo;司小姐，房地产公司的销售qíng况很不错，至于资金周转问题，是集团调度造成的，很快能解决。我可以保证，司总的压力不是来自这里。”

  他与司建宇的口径如此统一，反而让司凌云有些微异样感觉，&1dquo;那么他的变化总该是有原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