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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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卫韫最后是提着姚勇的人头去见皇帝的，可见此事必然与姚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姚勇在卫忠守城时暗中带兵来了白城，而卫忠明显是知道的——连卫韫都知道了。也就是说，卫忠那时候就没打算只是死守了，他和姚勇必定合谋布置了什么。

  楚瑜抬了抬手，示意卫韫继续。

  卫韫一面回忆，一面思索：&1dquo;后来北狄便来叫阵，那一日于城门交战，北狄很快便溃不成军，父亲带兵往前，我听闻之后，赶忙前去阻止。北狄之勇，决不可能这么快溃败。然而父亲却一个劲儿叫我放心，还道北狄二王子在那里，要抓回来庆功。”

  &1dquo;公公为何知道二王子在那里?”

  楚瑜迅反问，卫韫抿了抿唇，明显是不知道，却也从楚瑜反问中察觉出不妥当来。

  北狄如今尚未立储，二皇子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他并非将领，到了军营中，应该是如同太子作为监军一样，藏起来不为人所知的。卫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样隐蔽的消息的?

  然而时间紧迫，楚瑜也来不及细想，只是道：&1dquo;你继续说。”

  &1dquo;父亲将我赶去清点粮草，带着几位哥哥分两路出去，一路追敌，一路断后。待到夜里&he11ip;&he11ip;”

  卫韫声音哽咽，一时竟是说不下去了，楚瑜隔着木栏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

  她不擅长安慰人，因为她被人安慰过太多次，她熟知言语有多么苍白无力。

  路都要自己走，疼都得自己熬。

  她只能用拍肩这样的方式，传达自己那一份心意和安抚。

  卫韫抬头笑了笑，忙道：&1dquo;我没事，大嫂不用担心。方才说到哪里?哦，待到夜里，姚勇便让人来通知我，说他们受了埋伏，让我前去增援。”

  说着，卫韫苦笑起来：&1dquo;可城中的兵都出去了，也就留下五千守城，我能增援什么?”

  卫韫声音里带了嘲讽：&1dquo;不过是&he11ip;&he11ip;收尸罢了。”

  &1dquo;姚勇的兵马呢?”

  楚瑜声音里带了含义，卫韫平静道：&1dquo;他说他追击另一路兵马，等回去时，父兄已经中了埋伏。”

  &1dquo;他还说，他与太子已经多次同父亲说过，不可贸然追击残兵，有姚勇追已经够了，此番责任，全在父亲不听劝告。”

  卫韫说着，慢慢捏起拳头：&1dquo;我心中知道此事有异，所以我特意又去了白帝谷，你可知我在周边山上看到了什么?那白帝谷群山边上，全是兵马的脚印。”

  楚瑜豁然抬头：&1dquo;你什么意思?”

  &1dquo;嫂子可知，军中募军买马，均就近择选，因此各地军队，战马品种大多不同。例如卫家军多出北方，因而马多产于河陵，马形高大、奔跑迅，但耐力不佳。而姚勇由青州供马，青州马多为矮马，蹄印与河陵马相比小上整整一圈，更与北狄所用的北关马天差地别。”

  &1dquo;所以，你是说白帝谷边上那一圈脚印，由姚勇的青州军所留。”

  卫韫点了点头，目光中全是冷意：&1dquo;我不知道这一圈脚印是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他是去追击了北狄其他军队后转回白帝谷留下的脚印，还是从一开始&he11ip;&he11ip;就在哪里。可我知道一件事，此事必有蹊跷，卫家此罪，不查得彻彻底底，我不认。”

  楚瑜没说话，她思索着，这时外面传来了晚月的声音：&1dquo;少夫人，时间到了，还请出来吧。”

  &1dquo;姚勇这一战损失多少人?”

  楚瑜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外面传来脚步声，卫韫立刻道：&1dquo;目测不到一万，但他报上三万。”

  楚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只道：&1dquo;且等我消息。”

  说罢，她便转过身去，在狱卒进来赶人之前，同狱卒道：&1dquo;大人不必催促，妾身这就离开。”

  &1dquo;嫂子!”

  卫韫急促出声，楚瑜回头，看见少年双手紧握着木栏，目光落在她身上，清澈的眼里全是担忧。

  楚瑜静静看着他，卫韫似是有无数话想要说，然而在那女子目光镇定落在他身上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道：&1dquo;嫂子，这是我们卫家男人的事，你&he11ip;&he11ip;要学着顾全你自己。”

  这话他说得干涩。

  说的时候，他自己都在害怕。

  毕竟不过十四岁，在面对这骤然而来的风雨时，他也惶恐，也不安。一想到自己去面对所有的一切，一想到这个在整个事件中唯一给他安稳和镇定的女人也弃他而去，他心里也会觉得害怕。

  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

  在触及那女子如带了秋水一般的双瞳时，卫韫告诉自己。

  ——他是卫家仅有的脊梁，所谓脊梁，便是要撑起这片天，护住这屋檐下的人。

  纵然他有大仇未报，纵然他有冤屈未伸，纵然他有青云志，有好年华，可是这一切，都该是他自己拿自己争。而他卫家的女人，就当在他撑着的屋檐之下，不沾风雨，不闻烦忧。只需每日高高兴兴问哪家胭脂水粉好，哪家贵女的妆又在华京盛行，——如他父兄所在时那样。

  他目光坚定看着楚瑜，然而听了这话，楚瑜却是勾了勾嘴角，眼中带了几分骄傲。

  &1dquo;这些话——等你长大再同我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