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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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我还躺在冰冷的地上，手仍然被自己破裂的衣服绑着。浑身上下疼得仿佛散了架一般，后背更是火辣辣地疼，而且湿漉漉的，不用说，是身体被粗糙的地面摩擦出的鲜血。阿俊就躺在我旁边，睡得很沉。他熟睡的面容平静地象个孩子。仿佛他一直就这样睡着，昨夜的事好象完全没有发生过。我尝试着用手支起身子，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已麻木了。费了好一番挣扎，我终于能站起身子。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忍着下身的疼痛一步步挪到厨房，找了把菜刀把绑住双手的衣服一点点割断。然后再回到卧室找自己的衣服。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但我却知道，自己绝不能再留在这里。心里说不出的酸痛，天下这么大，为什么竟连一个容身之处也不给我？8要换衣服时才发现自己手臂和后背的血迹，以及大腿处的白浊。我皱皱眉，这样出去一定会吓到别人，要走起码洗个澡干干净净地走吧，阿俊睡得那么沉，应该不会这么快醒来吧。从浴室里出来时我才吓了一跳，原来静静睡在地上的阿俊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门口。我静静地看着他沉静的脸和深邃的眸子，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我就那样看着他，他也沉默地看着我，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对峙着。终于他打破沉默先开了口，声音是以前没有过的迟疑和沙哑：“我……昨晚……是不是……真的对你做了……”我不说话，因为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良久。“我……该走了。”我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很抱歉打扰你这么久。”“原来……那不是做梦……我真的做了……”他颓然地用双手抱住头，声音颤抖而充满自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没必要内疚，”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冷静下来：“这……就当是你这些天照顾我应得的报酬吧。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你也不欠我什么。现在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边说边朝门口走去，他却固执地堵住了门。“先别走……听我说几句话好吗？”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热切和恳求：“就几句，等我说完再走好吗？”我不由地顿住脚步看着他。“我昨天喝得太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很艰难地开口，有点语无伦次：“幸儿，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把你当成了别人，所以才……你要相信我……我知道你恨我，更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我，可是……你可不可以留下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碰你，更不会再去喝酒，好不好？”为什么要解释呢？你可知道你的解释只会让我更难受，更伤心。“如果你要赎罪的话，”我冷冰冰地开口：“让我走。我呆在这里只会更难受。”他似乎是下意识地重复我的话：“如果要赎罪的话，让你走……你真的恨我到极点了么？”他喃喃低语着，忽然顿下身，用手掩住脸，像个孩子般的哭了起来。我本来已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却被他哭得怔住。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哭，更没想到一个像他这样极冷静，极要面子的人竟会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时间，我竟只是呆呆地看着哭泣的他不知所措。过了半晌，他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怯怯地问：“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就当是……对我的同情和怜悯……我知道这样做太自私，可是……我孤单了这么久，好容易才重新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求求你，哪怕只是多留几天，让我的美梦能多延续几天也好……虽然明知道梦一定会醒，但，我只是想看你几眼就心满意足了……”我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半天，我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呐呐道：“你……你说什么？你喜欢我？我……是不是听错了？”“是的，我喜欢你！”阿俊看着我的眼光狂热到几乎能将我融化，口气更是热烈：“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发现时我已经深深陷下去，无法自拔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半天才可怜兮兮地道：“你确定……你爱的是眼前的我？阿俊，你看清楚，我是幸儿，不是你说的小文。你确定你爱的是幸儿？而不是小文？”我不相信幸福会这么眷顾我，阿俊一定是又把我当成小文了。“小文？……一定是我昨晚喝醉了酒说了什么……”阿俊仿佛陷入某个虚空，喃喃道：“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久得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以前是爱过他，爱得很深……可是，那些荒唐的往事都已经随着逝去的青春渐渐飘远，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我，表情认真：“幸儿，你相信我，小文只是我的一段痛苦回忆，我被它折磨了这么久，只想赶快摆脱掉它，而且也正在努力地忘记它。可是，对你，我却是认真的。幸儿，你愿意帮帮我么？”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傻傻的点头。阿俊，只为了你这一番话，即使你爱的不是我，我也愿意为你留下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快乐起来，不像现在这么痛苦，我愿意。阿俊忘形地欢呼一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转了几圈还不肯放手，又把我紧紧箍在怀里。“恩……”阿俊过大的手劲压到了我后背的伤口，我痛得呻吟起来。“我又弄疼你了？”阿俊边说边不顾我的反对，硬拉开我的衣服查看伤口，却被我身上狰狞的伤口吓得不轻，满脸心痛与懊恼：“昨晚我真该死，竟然对你这么粗暴……”他懊悔地不住自责，半天才又拉起我道：“我带你去看医生。”“不，我不去。”我脸红地抗议。这伤口……又怎么能见人呢？“不去不行，你别只顾怕羞，如果感染了会很麻烦的。”他霸道地一把抱起我：“大不了我们去私人诊所……你要嫌累的话干脆我抱你去好了。”我被吓的差点起来，怕他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只得答应和他一起去了。结果如我所料，我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擦些药就没事了。然后他就告诉了我他和小文的故事。他们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同样的酷爱作画，而且同样的才华横溢。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家美术学院，他们依旧同样的出色优秀，令许多人羡慕。快毕业时他们已发现彼此都深深爱上了对方，谁也离不开谁了。但是这份离经叛道的爱情显然是得不到亲人的同意和祝福的，所以毕业后他们毅然结伴离开家乡，来到这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小城发展。出来之后他们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们美好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生活相比是那么的苍白。离开了家人他们甚至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第一年他们还能同甘共苦，为了一点微薄的酬劳做着各种辛苦的工作；到了第二年，有着俊朗外表的小文结识了一位有钱的海外华侨的女儿并接受了她的感情。但阿俊却知道小文不是真的爱她，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一起出国，过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阿俊很伤心，拼命想劝他回心转意，却被他狠狠地嘲弄了一番。“你以为你真的能成为第二个达芬奇或毕加索么？别忘了梵高死了一百年后他的画才被人认可！你不会想和他一样吧？醒醒吧，现在的社会是金钱社会，什么鬼艺术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你只要有了钱，名气和地位自然也就有了！”小文撂下那些嘲讽的话和一笔对当时的他们来说数目不算少的钱，然后和未婚妻扬长而去。阿俊后来喝得烂醉，将那些钱统统丢到了楼下，同时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凭自己的才华出人头地，成为最有名的画家，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看看！再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小文。只是听说他没多就便如愿去了美国，而且改行做生意，成了他岳父老板最得力的助手。而阿俊，依旧在这座他们当初一起住的旧房子里，苦苦守侯着自己的理想，直到了三年后的今天。“那么，如果小文想回到你身边，你会再选择他么？”我忐忑不安地问，这一切并不是没有可能。“不会，”阿俊坚决地说：“我绝不会重复自己的错误，更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更何况，我现在爱的是你。”他的这句话使我安心不少。我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他身边，好好地照顾他，守护他，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他，抢走他。以后的日子，我们过的都很开心。他再也没有去喝酒，更没有乱发脾气，只是专心致志地继续画画。只是我发现他没有再去上班，再三追问才知道他已经辞去工作。“我做那份工作只是为了糊口，我的理想却几乎都被它磨灭了。”阿俊一脸深思地道：“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用心做好自己喜欢的事，不只是为了自己深爱的艺术，也是为了你。相信我，将来我会一定凭自己的才华出人头地，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