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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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汭此刻偏似有了软肋在他手中，只得忍着气坐下。水漪就着手中茶碗啜了一口方道：&rdo;花先生此刻应是在去江南的路上。&ldo;水汭呆了呆，有些明白过来，恨声道：&rdo;张兰竟有这胆子，若是小花有一丝差池…&ldo;水漪笑道：&rdo;二哥放心，张兰带着他上路，自然知道轻重。&ldo;水汭忽抬头瞪着他道：&rdo;你分明知道张兰有这打算，为何不阻？&ldo;水漪眨眨眼道：&rdo;我为何要阻他？&ldo;水汭此刻已全然想明白，水漪必定早知张兰意图，却只冷眼旁观，江南之行若是花自芳出了甚事也与水漪无碍，但若要花自芳平安，水汭必得也参与到江南之事中。这分明是他步步为营算计好的，目的不言而喻，水漪不愿自己及亲信露面到江南去，便拿捏着教张兰前去，但张兰身份有限，许多事情怕是行不便宜，但若是有花自芳同去，那水汭自己便也不得不搅和到江南这一滩浑水中。如若不是前番水汭已暗自与甄应嘉通信，此刻必然对水漪这一番计较毫无所觉，怕会只如没头苍蝇一般撞进去。水汭脑中一番思量，虽明知此时小不忍必乱大谋，却终不忍教花自芳涉险，沉声道：&rdo;你不必再与我装下去…你竟是想教我做甚？&ldo;回至太子府，水汭黑着一张脸走进书房。双喜后头一路小跑进来道：&rdo;主子你可回来了，太子妃命人来找了你几次，我不敢说去找花先生，只道出去有些公事。听那来寻你的姐姐的意思，太子妃似是有些不高兴，主子，你这几日里是否惹了她老人家？&ldo;水汭正心里不痛快，听了双喜这话，呵斥道：&rdo;浑说些什么！&ldo;双喜本正欲油腔滑调几句，见水汭心情不佳，忙正色道：&rdo;那主子此时可要去太子妃那里？&ldo;水汭想了想，还是道：&rdo;去罢。&ldo;太子妃一瞧见水汭便怒目而视道：&rdo;我嘱咐你的事情你竟一点没进心里去吗？这都多久了还一点信儿都没有！&ldo;水汭一愣道：&rdo;你嘱咐我的何事？&ldo;忽的想起，见太子妃正要发作，忙道：&rdo;我哪里忘了！已经和戴权通过气了，他这几日里便会想法子把我瞧上傅秋芳的事透露给父皇。&ldo;太子妃顿时眉开眼笑道：&rdo;我谅你也不敢忘了。&ldo;又问道：&rdo;你是为何这般脸色？我听说你是刚从老四那里回来，他又招惹你了？&ldo;水汭便把今日之事简略说与她听，说到后头已是忿忿：&rdo;我早说水漪心思诡谲，却没料到他竟算计到这里。将江南那乱七八糟的士族连根拔起，本是一桩妙事，但我恨就恨在，他竟算计着想让我来做这出头鸟，也不知这算盘究竟打了多久！&ldo;太子妃出身侯门，弄权之事自小见得多了，此刻水汭虽讲的简略，但也明白的通透，此时有些诧异道：&rdo;水漪此举…&ldo;看了看水汭脸色，又止住了，转开道：&rdo;亏得你做了这些年储君，竟连这种事情都办不了吗？&ldo;水汭道：&rdo;太子妃有何妙计？&ldo;太子妃笑道：&rdo;若是此次我帮了你，我教你办的事你可得给我抓紧些。我不管你托的是戴权还是戴贵，横竖赶快给我办了就是。&ldo;水汭忙道：&rdo;那是自然，还请太子妃指点。&ldo;第六十回顺风水至繁华金陵问消息遇换面旧人太子妃抿着嘴笑道：&rdo;凭你恁般聪慧，竟连借力打力的道理都不懂得？&ldo;水汭有些茫然道：&rdo;此话何解？&ldo;太子妃道：&rdo;江南之事牵连甚多，若是能当真将这父皇心中多年顽疴一并解决掉，其实未尝不是一桩美事。&ldo;水汭点头道：&rdo;我自然也知晓这个，只京城这里各种干系，我哪里离得开？水漪想调我出京，怕也是有些算计在里头。&ldo;太子妃道：&rdo;你若是怕他使的是调虎离山，待你离京之后图谋些什么…&ldo;笑了笑道：&rdo;你不会依样画葫芦？&ldo;水汭皱了皱眉，忽的恍然道：&rdo;你的意思是我也教别人代我去江南…&ldo;眉头复又皱起道：&rdo;何人能当此大任？况小花也在张兰身边，凭谁去我也难放心。&ldo;太子妃轻嗤道：&rdo;分明就有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你究竟哪里不放心？&ldo;水汭有些尴尬道：&rdo;我知你说的是谁，只这里边有些内情。就是他去我才更难安心。&ldo;太子妃有些讶然道：&rdo;莫非…&ldo;拊掌笑道：&rdo;竟还有这些事是我不知道的，有趣有趣。&ldo;调笑了几句敛了笑意正色道：&rdo;这种关节上，若你一味介意这个那个的，怕是江南那边早就出了事了。你若已想好，那就宜快不宜慢，越拖着越没好处。&ldo;水汭放在桌边的手倏地握成拳。南下的船上。花自芳虽生平头一次乘船，但这船两翼宽大，行驶平稳，除有些轻微头晕外，倒也无甚大碍。张友士自上船领他到了这处舱内便自去了，也不知忙了些何事，待掌灯时才又出现，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手里提了个食盒，走进来到桌边把食盒内两样菜肴并米饭摆在那矮桌上，说道：&rdo;花掌柜，若是晕船不厉害，多少用些饭，咱们这水路怕是要走个十天半月，体力固然重要。&ldo;花自芳自小榻上站起到桌边道：&rdo;张太医吃罢了？&ldo;知道张友士身份后，他便已改了称呼。张友士道：&rdo;还未。&ldo;花自芳虽不知这船上何处炉灶，但也知行船之上生火做饭必定不是易事，张友士自己还未进食便先送了来与自己，尽管有些利用之意，但也仍难免领情，当下便道：&rdo;既是如此，不如一道用些。&ldo;张友士脸上颇有些意外神情，但也未推辞，吩咐那小童去把自己饭菜也端来这里，便坐在花自芳对面，踟蹰了一时开口道：&rdo;花掌柜可是有何事想问我？&ldo;花自芳顺水推舟道：&rdo;张太医，白日里你与我说过，要去江南做一件本不该做的事，我如今只问你，这事可与太子有关？&ldo;张友士显然并未想到花自芳会问此事，想了想道：&rdo;说有关也可，说无关也可，此事难下定论。&ldo;花自芳狐疑道：&rdo;你莫不是糊弄我，这话说的没道理。&ldo;张友士道：&rdo;我如今欺你何用？江南之事与太子有关还是无关，全看太子日后命途。&ldo;花自芳呆了呆，太子日后命途，无非是否能顺利登基为帝，忙又问道：&rdo;你还说带着我上路，太子必定会保你平安，那他若是参与此事，是否会对他的储君之位有影响？&ldo;张友士眯了眯眼道：&rdo;花掌柜倒是真心为太子着想。&ldo;花自芳也不接他的话，只道：&rdo;究竟会不会？&ldo;张友士道：&rdo;此事也难讲，单看太子如何行事。&ldo;那小童又捧着个食盒进来，从食盒里将张友士的饭菜碗筷也摆上桌放在张友士手中。张友士拾起筷子夹菜，不再开口。花自芳心中仍有疑问，却也知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答案，只好也端起碗闷头吃饭。往后七八日里，行船如飞，两岸气候风光渐渐大不同，竟是离江南越来越近了。第十日清晨，花自芳自睡中醒来，发觉船只似是停靠岸边。这几日里为补充给养，这只船也常停靠一些港口，花自芳也不甚意外，透过船舱木框小窗看向外头，窗外花红柳绿，已是一派江南风景，不觉有些恍然，竟是已到了江南？此时张友士遣人来请他下船，花自芳忙问那童子道：&rdo;这是到了哪里？&ldo;那童子答曰：&rdo;这里已到金陵。&ldo;张友士率着众人站在船舷上，瞧见花自芳从舱中出来，笑道：&rdo;花掌柜，委屈你坐船数日，此刻也可舒展舒展身子，咱们已到江南了。&ldo;花自芳虽只幼时进过几日学，但也知唐诗中&rdo;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ldo;讲的便是金陵，柳湘莲未出走时也曾与他说过金陵之婉约秀美，更有李太白之&rdo;凤凰台上凤凰游&ldo;之壮丽，此刻对这传说中的金陵不由得几分好奇，连日来被胁之种种不快也淡去了几分。张友士知他少年心性必定如此，也不加点破，只道：&rdo;咱们此时先上岸整顿一番便去找个落脚客栈。&ldo;众人行至金陵城中，一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人如织，金陵城果真不负盛名。在一处挂着&rdo;凤来仪&ldo;牌匾的客栈前停下，张友士道：&rdo;这有凤来仪是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金字招牌，咱们就在这里打尖住下罢。&ldo;店里小二迎着上了三楼，张友士住在花自芳隔壁房间，进房前对花自芳道：&rdo;花掌柜，这几日穿上休息也不大好，我的事并旁的事都可暂时一放，你先好好歇歇，有事只管来叫我。&ldo;说毕便进了自己房内。花自芳暗忖道：你也不怕我溜之大吉？进了房内，推开临街窗户，因这客栈房屋建筑极高，站在这窗边，几条街道一览无余。花自芳登时明了，自己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且身无分文，就算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无怪张友士那般放心。想到这里，也只得无奈关好窗户，躺在客栈床上，一时胡思乱想起来。担忧水汭为了自己掺和到江南的未知之事中，又怕他当真不理不顾自己，矛盾至极。复又想起赵氏小安，自己离京十余日，也不知他们如何。脑中翻来覆去，几日行船疲累，想着想着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