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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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雅儿，原来你生气是为了这个，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rdo;他慢条斯理的说着，一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剧烈心跳声吓到了，一缕羞意透上心来，打掉了纪昀的手，故意双手叉腰来掩饰心中不明的情愫，凶悍的说道：&ldo;还不快带我去找如风哥哥。&rdo;他耸肩轻笑，&ldo;走吧，千万别再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你现在去的可不是女儿家该去的地方。要是被沈伯伯知道我带你来这儿，非把我劈成两半不可。&rdo;&ldo;我们是有正事要做，爹才不会怪你呢。&rdo;想到下午的事，我就郁闷万分，真是丢尽了脸面。一前一后的跨进眠月楼，早有打扮的招蜂引蝶的风尘女子蜂拥而至，几乎是连拖带拉的将我们拽了进去，脂粉香扑面而来，&ldo;两位公子好久没来，可想死人家了&rdo;之类的娇媚声不堪入耳。我皱紧眉头，身边的纪昀倒是一脸的闲适，我心中有些不快，思及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是将这份不满压制了下去。殷勤的老鸨闻风迎上前来，熟门熟路的套近乎：&ldo;呦，两位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rdo;见我们并不接话，她干笑两声，&ldo;两位可有钟意的姑娘？&rdo;&ldo;我们要见璎玥姑娘。&rdo;纪昀显然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ldo;这个……&rdo;老鸨有些犹豫，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ldo;公子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了，一开口就要我们这的当家花旦，不过……&rdo;她故意顿了顿，&ldo;璎玥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见客的。&rdo;&ldo;璎玥姑娘艳名远播，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和沈……公子仰慕已久，若是能一亲芳泽，自然是千金散尽也在所不惜。&rdo;他用胳膊撞我，我尴尬的张了张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点头称是。老鸨眼里一闪而过的贪欲正中我们下怀，她喜笑颜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纪昀乘热打铁，从怀中摸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丢给了老鸨，&ldo;还请您行个方便。&rdo;我估摸着出入青楼的虽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真出手大方的也没几个，要不然老鸨的那张脸不会一变再变，这会儿又多了一分谄媚。她捡起银子在手上掂了掂，脸上乐开了花，忙不迭的揣入怀中，生怕被人分了去。对她的举动我嗤之以鼻，可这也算是他们的行规，我虽不屑也毫无办法。&ldo;两位公子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安排一下很快就回。&rdo;许是粉扑的太多，只要她笑的稍稍大声点，脸上的粉就&ldo;簌簌&rdo;的往下掉，我拼命忍住大笑的冲动，直到她转身离去，我才捏住自己的鼻子，不让自己笑的太放肆。纪昀一直好整以暇的瞧着我，拍拍我的头示意我坐下，我揉着发痛的肚子，心情大好许多，烦恼和忧愁也似乎都被我抛著九霄云外。我抹去眼角的泪花，一本正经的问道：&ldo;纪大哥，如风哥哥是同那位璎玥姑娘在一起吗？&rdo;&ldo;嘘，小声点&rdo;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我招手，我凑过去，他贴着我耳边说道：&ldo;如风是不是和璎玥姑娘在一起我不清楚，但我是看着那中年人进了璎玥姑娘的屋子，我一直守到天黑都没见他出来就先行离去。一来我怕你等我这里的消息，另一方面，我身上又没有带足够的银两，你也知道这里的规矩，有钱能使鬼推磨。&rdo;他双手一摊，无奈的笑了笑。说话间，老鸨摇晃着肥硕的身体走了过来，那白腻腻肥胖的令人生厌的脸此时讨好的胁肩谄笑，&ldo;璎玥姑娘已在房里静候两位，不过……&rdo;又是这招，我们巴巴的望着她，待吊足了人胃口后她又继续说道：&ldo;璎玥姑娘说她素来敬佩文采出众之人，只要两位能对上这副对联，她就陪两位弹琴唱曲，把酒言欢。&rdo;我松了口气，我还当什么难事呢，对对联本就是纪昀的拿手好戏，我满不在乎的说道：&ldo;请出上联。&rdo;老鸨递过来一张薛涛笺，散发着幽幽清香，字体是典型的瘦金体书，运笔飘忽快捷，似行如草，很难想象是出自女子之手。我和纪昀各执一边，笺上所书&ldo;夏布糊窗，个个孔明诸葛（格）亮。&rdo;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仔细读来，此联用到了诸葛亮的字和名，又别有深意……反正有大才子纪昀在，自然不怕对不上来，我乐得偷懒，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纪昀起先也是成竹在胸，待看到了上联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有料到此处竟是藏龙卧虎，他捏着纸笺缓缓坐下，眉心紧皱，一只手敲击着桌面，纪昀式的思考方式。我不便打搅他，也低头苦思冥想。&ldo;有了，&rdo;他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下，&ldo;拿笔来。&rdo;他饱蘸墨汁，挨着上联洋洋洒洒的写下：冬池采藕，节节长庚（根）里（李）太白。&ldo;拿去给璎玥姑娘。&rdo;纪昀嘴角眉梢带笑，对自己的杰作显然也很是满意。没过多久，老鸨又如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我们面前，&ldo;两位公子，璎玥姑娘有请。&rdo;纪昀得意的冲我眨眼睛，我向他吐了吐舌头。我俩在老鸨的后面一小步一小步的跟着，好几次都要踩上她的裙摆。走着走着，她忽然转身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ldo;沈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do;秘道我笑道：&ldo;您真会做生意，逢人便说三分熟。&rdo;她摸着鼻子干笑，两道目光如淡淡青眼一样濛松，我暗呼好险，这人眼光毒辣，我换了男装还是被她一眼识破。璎玥姑娘闺房的陈设非常美致，靠窗边是一座精美的金漆木雕大屏风，好比端庄的女子蒙上面纱，平添几分幽雅、娇媚，一幅气势磅礴宏伟壮观的山水画跃然纸上，构思大胆而巧妙，宛如一章优美抒情的动人诗卷。东墙上则是简简单单的几幅行书，用笔苍劲，时出老辣，大气又潇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写字的人像是故意掩饰着什么，在转折处将藏锋、露锋、运转、提顿等痕迹都草草略过，感觉很怕被人认出其固有的书写习惯。我还在好奇居住在这里的是怎样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位佳人从屏风后面袅袅婷婷的走出，步履轻盈，珊珊作响，端的是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冰肌玉肤，暗香袭人。竟然是她，我捂住嘴，这才没有叫出声。&ldo;璎玥啊，好好伺候这两位公子。&rdo;老鸨上前挽着璎玥姑娘的胳膊，小声的嘱咐，她朝我们微微福了福身，&ldo;璎玥见过两位公子。&rdo;娇音萦萦，渗入心间。&ldo;听闻璎玥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rdo;纪昀眉开眼笑，讨好巴结的词全被他用上了，我在他身后轻轻揣了他一脚，就算是演戏也不用这般认真吧。&ldo;两位公子，需要什么，招呼一声就好，我先出去了。&rdo;老鸨暧昧的笑着退了出去，还不忘替我们掩上房门。老鸨才离开，我就迫不及待的执起璎玥的手，本想问她是否还记得下午曾在街头帮助过一名失魂落魄的女子，岂料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狠狠推开，&ldo;这位公子，小女子虽流落风尘，可一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还请你放尊重点。&rdo;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男子身份，冒冒然握住人家姑娘家的手，难怪会被认为是登徒子。我不好意思的呐呐说道：&ldo;恕我鲁莽，还请璎玥姑娘不要放在心上。&rdo;我在这里一个劲的向璎玥赔礼，纪昀坐在那儿已然乐翻了天，他眉梢稍动，嘴角开咧，尽管没有笑出声，我就是知道他是在嘲笑我。我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看我这般尴尬也不来帮我说说好话，我纯粹是无心之过，再者同为女儿身，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我朝纪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口询问如风的事，他缓缓摇头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他不动声色将我和璎玥隔开了一段距离，双手抱拳彬彬有礼道：&ldo;璎玥姑娘，不知能否弹奏一曲让我们一饱耳福？&rdo;&ldo;请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儿？&rdo;璎玥不再看我，冰冷的脸上稍露笑意，轻启樱唇，吐气如兰。&ldo;就弹奏姑娘最拿手的曲子吧，&rdo;纪昀话音刚落，璎玥已从屏风后搬出一架古琴，缓慢坐下，双腿微屈，先试了下音，随后轻拢慢捻，弹奏上一阙《高山流水》。&ldo;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醉后曲肱林下卧，此生荣辱不须论。&rdo;她先沉后扬的嗓音，运用的婉转柔美，前后对比十分鲜明，如同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又圆润沉郁，这样一首豪气万丈的曲子，从娇滴滴的璎玥姑娘口中唱出，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曲终了，纪昀鼓掌称赞道：&ldo;琴声美，歌声更美。&rdo;一抹桃红飞上璎玥的双颊，她低低的回道：&ldo;多谢公子的夸奖。&rdo;我在一旁愈看这姑娘愈是熟悉，她出众的歌声和绝色容颜都在向我传递着一个信息，我们之间的渊源不止如此。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就是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