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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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璧没好气地瞥着他，&ldo;猪兄说的是！&rdo;中年妇人狐疑地看着他们，&ldo;听口音，你们不像本地人。&rdo;薛灵璧抱拳道：&ldo;京城人士。&rdo;&ldo;京城？&rdo;中年妇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半晌才道，&ldo;你们在这里等等。&rdo;薛灵璧看着她返身关门，轻声道：&ldo;她不寻常。&rdo;冯古道点头道：&ldo;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确不寻常。&rdo;薛灵璧：&ldo;……&rdo;冯古道看了看周围，从百鸡之中抢了条板凳出来，放在薛灵璧身后。薛灵璧看着板凳腿上未干的鸡屎，脸色发青，&ldo;拿远点。&rdo;&ldo;远点怎么坐？&rdo;冯古道眨着眼睛。薛灵璧回身，抬起那根树枝拐杖冲他劈来。冯古道想也不想地举板凳来挡。只听砰得一声，板凳成两半，正好中年妇人拿着两套粗布衣衫和一包干粮出来。……冯古道拿着板凳的尸骨，微笑着问：&ldo;要不要用来当柴火？&rdo;中年妇人连衣服带食物丢给他，淡淡道：&ldo;你们可以走了。&rdo;冯古道慌忙丢了板凳，双手抱住，望了薛灵璧一眼道：&ldo;薛兄？&rdo;中年妇人目光一凝，&ldo;你刚刚不是称他为侯兄么？&rdo;&ldo;侯兄其实是……绰号。&rdo;冯古道面不改色地扯谎，&ldo;正如我姓冯，他却叫我猪兄是一样的。&rdo;薛灵璧突然道：&ldo;你是朝廷钦犯？&rdo;中年妇人脸色骤变。冯古道惊讶道：&ldo;薛兄骂人的方式真是特别。&rdo;中年妇人怒道：&ldo;你们果然是相府的人！&rdo;说着，她竟然从身后的腰际上拔出一把厚背刀来，&ldo;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找上门来！&rdo;薛灵璧道：&ldo;顾环坤还不配当我的主子。&rdo;中年妇人将眼睛瞪得滚圆道：&ldo;你们究竟是什么人？&rdo;&ldo;我们是什么人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是顾环坤派来的人，也无意捉你们归案。&rdo;中年妇人冷哼道：&ldo;我们又不是朝廷钦犯，你凭什么捉拿我们归案的？&rdo;薛灵璧道：&ldo;如果你不是朝廷钦犯，为何后颈黥着罪字。&rdo;中年妇人嘴唇微颤，恨声道：&ldo;这是顾老贼动用的私刑！&rdo;薛灵璧眯起眼中，藏起精光，&ldo;我朝律法严禁动用私刑。你若真是无罪，为何不上告大理寺或御史台？&rdo;中年妇人冷笑道：&ldo;顾老贼权倾朝野，大理寺卿是他的门生，御史中丞是他的知交，我去哪里告他？&rdo;冯古道突然冒出一句道：&ldo;雪衣侯府啊。&rdo;中年妇人愣了下道：&ldo;雪衣侯府与此事何干？&rdo;&ldo;因为……&rdo;冯古道还未说，就被薛灵璧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下小腿，&ldo;下人顽劣，见笑了。&rdo;中年妇人眼珠一转道：&ldo;你姓薛？你是侯府的人？&rdo;冯古道抱着腿狂点头。薛灵璧暗叹了口气，淡然道：&ldo;薛灵璧。&rdo;&ldo;侯爷？&rdo;中年妇人大吃一惊，&ldo;你怎么会来张庄镇？&rdo;&ldo;除了我的绰号叫猴兄之外，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rdo;薛灵璧道。中年妇人将信将疑，踌躇了好半晌，终于侧身道：&ldo;侯爷请进屋。&rdo;冯古道跟在薛灵璧身后，小声嘀咕道：&ldo;随便找人家投宿都会投出一段千古奇案，莫非上天在暗示侯爷当侯青天？&rdo;薛灵璧驻步，&ldo;你若是再将本侯的姓念错。本侯就在你脸上黥个笨字。&rdo;&ldo;侯爷刚刚才说过，本朝严禁私刑。&rdo;&ldo;本侯有的是办法让你去刑部受刑。&rdo;&ldo;……薛侯爷请。&rdo;或许是中年妇人真的信了他们，又或许她只是想试探他们，总之，薛灵璧和冯古道不但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热饭，还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夕阳西下。冯古道边绑腰带，边走出门外。这次他特地绑了两条，以备不时之需。中年妇人正在撒米糠，见他出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ldo;你是侯府的清客？&rdo;冯古道自嘲地一笑道：&ldo;身家一清二白，的确是清客。&rdo;&ldo;侯爷为何来此？&rdo;冯古道讶异地挑眉笑道：&ldo;你怎知我一定会告诉你？&rdo;&ldo;若非你提醒，我又怎么会猜到里面这个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雪衣侯？&rdo;&ldo;我只是想用他的身份来骗一顿热饭罢了。&rdo;冯古道耸肩道，&ldo;没想到你居然还送热水澡。我赚了。&rdo;中年妇人道：&ldo;那你知不知道他与顾老贼的交情如何？&rdo;&ldo;我到侯府还不到一个月。不过我想他既然会提醒你去大理寺和御史台告状，那么交情就算好，也好得很有限。&rdo;中年妇人眼睛微微亮起。冯古道不紧不慢地接道：&ldo;不过他又不肯表明身份，可见他帮忙的心更有限。&rdo;中年妇人道：&ldo;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做？&rdo;冯古道突然回身，冲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薛灵璧微微一笑道：&ldo;我是侯爷的人，自然是侯爷想怎么做，我就怎么做。&rdo;薛灵璧漠然地将目光移开，望向落日。只见蜿蜒的小道尽头，有一个人影正缓缓地朝这里走来。中年妇人丢下簸箕，二话不说地迎了上去。冯古道感慨道：&ldo;不知几时，我也能有个值得自己心甘情愿出迎的人。&rdo;&ldo;让你迎接本侯，你很心不甘情不愿么？&rdo;&ldo;我如今和侯爷朝夕相对。总不能侯爷去个茅厕都要我站在门口迎接吧？&rdo;薛灵璧面无表情道：&ldo;准了。&rdo;冯古道：&ldo;……&rdo;患难有理（四）正说着，中年妇人便领着一个中年汉子走过来。那中年汉子与中年妇人差不多的年纪，全身上下却透露着一丝与身上衣衫格格不入的文人气息。&ldo;这位是雪衣侯，这位是侯府的冯爷。&rdo;中年妇人介绍着，眼中带着一目了然的兴奋。中年汉子却并不激动，只是不慌不忙地行礼。冯古道跟着回礼。他转头见薛灵璧没什么反应，连忙低声地提醒道：&ldo;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人嘴……&rdo;不等他说完第二遍，薛灵璧已经眯起眼睛道：&ldo;梁有志？&rdo;梁有志愣住，须臾才吃惊道：&ldo;侯爷记得我？&rdo;&ldo;恭城县的县令，顾相门生，因盗窃罪被罢免。&rdo;薛灵璧望着他的眸光意味深长，&ldo;本侯蒙圣上厚恩，曾代掌大理寺数月，见过卷宗。&rdo;他这边说得轻描淡写，梁夫人那边却怒得双颊通红，&ldo;顾老贼血口喷人！我和外子几曾拿过相府一分一毫。当年我们还曾……&rdo;&ldo;够了！&rdo;梁有志陡然喝止，&ldo;侯爷面前也是你可以随意放肆的？&rdo;梁夫人被吼得十分委屈，乌黑的眼珠怔怔地瞪了他一会儿，才跺脚进屋。梁有志抱拳道：&ldo;内子这几年跟着我呆在这穷乡僻壤，早成了不折不扣的山村野妇，还请侯爷包涵则个。&rdo;薛灵璧淡然道：&ldo;本侯倒是很好奇尊夫人未尽之语。&rdo;梁有志叹气道：&ldo;不过是些牢骚之辞。顾相乃是我的恩师，当年若非他，我也做不成官，当不成县令。如今是我自己有错在先，又有何怨言可说？&rdo;薛灵璧见他避而不谈，也不再追问，跟着他一同回屋。冯古道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后，悄悄地绕到屋后。梁夫人正蹲在一堆干木前奋力劈柴。冯古道见她臂力浑厚，几乎是一斧就将木柴一分为二，显然是练家子，不由吃惊道：&ldo;梁夫人通晓武艺？&rdo;梁夫人头也不抬地答道：&ldo;略懂。&rdo;冯古道见她不消片刻便砍了不少柴，知道她的武功绝非略懂，&ldo;不知梁夫人出身何门何派？&rdo;梁夫人的手终于顿了顿，&ldo;青城。&rdo;冯古道讶道：&ldo;原来是青城高徒。失敬失敬。不过青城乃是当世屈指可数的大派，门中弟子数百，个个都是当代高手。夫人既然害怕相府迫害，为何不躲入青城避难？&rdo;梁夫人幽幽道：&ldo;青城再大，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如何能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老贼比？外子怕我们一旦躲入青城，顾老贼会迁怒青城，若青城到时候有什么危难，我岂非成了罪人？倒不如孑然一身，隐居在此，无牵无挂。&rdo;冯古道皱眉道：&ldo;只是区区盗窃罪……我的意思是说，不过一场误会，相爷为何会如此不依不饶？&rdo;&ldo;他们贼喊捉贼，自然心虚。&rdo;说到这里，她的怒火便抑制不住，&ldo;我素知外子为人，是绝不会计较这些身外物的。可笑那顾老贼口口声声有志胸怀大志，是当朝能吏，前途不可限量。一转头，就指着他说他利欲熏心，目光短浅……&rdo;她的胸腔猛然被一口气顶住，半天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