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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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女子，若只是能祈雨罢了，虽有些用处，但又为何能重视到这种地步？

姚兴所言，姚泓却觉得匪夷所思。他骑着马带领队伍返回了皇宫，随后又帮着安排了宋容在宫里的居处。看着呆头呆脑跟在后面的女子，连下个马车都会摔跤，他摇了摇头：“这种人是神女，简直不可思议。”

就这样，被抱着一丝怀疑的态度，宋容跟着姚兴的队伍，入了后秦帝王的皇宫。

太子姚泓亲自帮她挑了宫殿，又命人整修安顿，并派人十余名宫人专门伺候在宋容身边。

宋容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十分惶恐。

她所居住的宫殿非常大，而且有主殿和多个侧殿，她便是要闲逛至少也要逛上半天。身后的宫人为了讨好这位刚册封的郡主，带着她前前后后都逛了个遍：“郡主，如今这些殿都是空着的，若是郡主喜欢，都可以过来走走。那后面的果园，种着四季的果，无论什么时候去，都能吃到当季的果子。”

“我刚才看见果园后面好像还有一个殿。”

“哦，那是一个废殿，已许久没有去了。原是想修缮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事儿一直被搁置了，也就空在那里。平日里都没有人去，野草都生得很齐了。”宫人连忙道。

原来是这样……宋容朝着那远处看了一眼，穿过层层叠叠的果树，尽头的院殿屋檐就这样落入眼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屋檐似曾相似，这种感觉就和之前几次出现时一样。

宋容在宫中住了几天，熟悉了周围的路线和宫里被安排给她的宫人之后，决定找个时机去探一探那废殿。

入夜。宋容将桌上的灯提了起来，悄悄绕过守夜的宫女，推门出了去。

皇宫都是静悄悄的，即便是白天也没有人大声说话喧哗，到了夜里更是静的可怕，到了果园，就只听到虫鸣鸟叫，有些瘆人。宋容打着胆子往前走，走到果园的尽头，果然看到了一座废殿。废殿的草生得比人还高，宋容拨开那些草想要往里走，结果差点被草割破了手臂。

要往后退时，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整个人往下坠了下去，重重摔在一堆废草屑上，那草屑的后面，是一条又深又隧的道。被人一路挖通了过来，上方本来都铺了地砖，因为野草生的太多，把地砖挤破了，结果泥陷了下来，宋容一踩，就直接跌了下去。

不过这皇宫里有这么深的隧道，难道是古代君主专门用来逃难时用的？

宋容有些好奇，便重新点起了刚才被熄灭的灯，沿着隧道往前走。

隧道非常长，还有几个转角，她走累了，觉得可能再走下去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正准备回去时，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底底的野兽嘶吼声。她被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这隧道里……不会有什么怪物吧？！

她连忙往回走，却发现自己在这隧道里居然迷了路，怎么走怎么绕，都觉得是一样的，不知道到底该从那边走。就在这时，眼前忽然看到了一扇不大不小的铁门，那野兽嘶吼的声音，似乎也正是从铁门里传出来的。

宋容大着胆子走了上前，透过铁门上的栅栏往里看，却看到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忍不住用手扒拉了一下，结果那铁门居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手中的灯光瞬间照亮了铁门里面的情景。

这一看，让宋容整个人都吓倒在地：里面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暗室，暗室的陈列摆设十分普通，但最里面却有一个镶嵌在石壁里的铁栅栏，栅栏里面匍匐着一只黑豹，那黑豹龇牙咧嘴着，看到宋容出现，便立刻嘶吼了一声！

宋容吓得往后连退三步，然后整个人吓得呆滞在地上……这个场景，这个场景曾在她梦境里出现过，同样的暗室，同样的黑豹……

不，梦境还多了一个人，是后秦帝……后秦帝姚兴。

她双手按在地面上，惊恐的想要爬出去，手指却碰到了一条缝隙，那是地面石板的缝隙，缝隙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低头往深处一看：

是红霉素软膏，密密麻麻的红霉素软膏。有些空了，有些沾染着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一堆一堆，层层叠叠掉在下面。

景象

此刻，仿佛耳上被堵了一层什么东西。野兽的嘶吼声，风呼啸穿过隧道之声，宫灯烛火之声，所有的所有仿佛顷刻消失。宋容就这样僵坐在地面，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瑟瑟发抖。

缝隙里的那些红霉素软膏，不断在眼前晃动，仿佛有无数影子开始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蜷缩在角落擦拭着软膏；还有另一个同样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抱着膝盖熟睡在一旁；紧接着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她的眼前仿佛呈现了一幅幅完整的人生历画。

这些女子有的逃出了牢笼，和姚泓远走他乡；有的无法承受痛苦选择和姚兴留在皇宫；有的被赫连勃勃救出，相守天涯；有的力争相逼闯出暗室，前往凉州寻找李恂……

所有的画面一幅又一幅在宋容眼前呈现，仿佛每一幅都是真实的自己！是她，在这游戏里一次又一次选择，一遍又一遍经历。

她感觉身上的血液都被凝固，一个一个景象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整个人掐住，几乎窒息。颤抖的身体犹如寒风中仅存的一片秋叶，不断颤抖，不断恐惧：这些……这些都是她，是她所有的记忆……

她无法挪动半步，整个人瘫坐在原地，陷入无尽的绝望。

“宋容。”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她却僵在原地，连转过身的力量都没有。

有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穿过深邃的隧道，一步一步返回了地面。

天空的月光洒落着，比人还高的草随风轻软的浮动，宋容缓缓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忽然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将她带出隧道之人，正是乞伏炽磐。他剿灭叛军班师回朝，皇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因为知道宋容身在皇宫，便支开了身边的人来到她的住处，却发现她已不在殿内。

一路寻找过来，发现了果园里留下的衣衫丝线。他找到了废弃的宫殿，又看见了草丛下面裂开的口子。猜测宋容可能掉进了口子里，便翻身入了隧道内，一路找到了蜷缩在暗室内瑟瑟发抖的人。

他知道她受了惊吓，便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今日你无意间落入隧道一事，不可对外人说起。皇族偶有密室暗道，若是被人发现，可能会遭灭口。”

宋容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乞伏炽磐带着她走过果园，果园里的果树成熟，散发着一阵阵甜美芬芳。他看着纤细，力量却很大，轻而易举的抱着宋容行走在果园里。宋容的情绪十分不对劲，乞伏炽磐察觉出来了，却不道破，只是就这样陪着她，慢慢走。

马上要走出果园的时候，宋容忽然缩入他的怀中：“我不想回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