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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之所以对他一改常态,是因为昨夜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想要留下看看什么叫做努嘎西,甚或她还感觉到他心底那浅浅流淌的哀凉,所以她才会说陪陪他,所以她才会给他吹夜箫,所以她才说了今日要带他好好瞧瞧台凯努嘎西的热闹。
他是高高在上能杀人于鼓掌的大祭司,他是有心等于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哀伤,她的错觉吧,定是错觉才对。
“阿妹,怎么了?”烛渊此刻没有琢磨龙誉的心思,只是他正循着她的话将这村子细细看来的时候她突然不说话了,不由歪头垂眸看她,语气里有难得的不解,“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阿哥一反常态一路没吭个声,我觉得奇怪而已。”那澄澈的浅笑近在眼前,龙誉的心快地跳了一下,很快趋于正常,收了收心神,不给面子道。
“原来阿妹是想念我的声音,真是让我开心。”烛渊纯粹的浅笑很快便消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口吻,然而这一次龙誉没有出声噎他,反倒笑了起来,不理会烛渊的话,继续往前。
她还是比较愿意接受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沉静哀凉什么的完全不该和他沾边,她就是多想了。
突然,村子南边隐隐传来了歌声,龙誉的脚步登时收住,眼里跃上一簇光亮,而后想也不想便又拉住了烛渊的手腕,调头就往南边跑。
“阿哥,我们不去瞧祭祀了,去村南看对歌吧!”龙誉兴匆匆地拉着烛渊,还不忘解释,“没想到我们在村子里走了挺久,祭祀居然都结束了,努嘎西本该是祭祀一天玩乐稍后一天的,不过台凯不这么讲究,祭祀完了都让大家好好耍了,白日里有对歌,晚些时候是百家宴,夜里是踩鼓,阿哥们吹芦笙芒筒,还可以跳芦笙,明日还有斗牛和游方,可热闹了!”
烛渊任由龙誉拉着他,不由又垂眸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小手,不过不到一日时间,他竟然习惯了她这个动作。
在龙誉眼里,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举动,没有思量,也不需要思量,不过不到一日时间,她竟习惯了伸出手去拉他,生怕他不知道往哪处去一般。
远处的梨花蹦跶着出现,看到这一幕,停下,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而后努努嘴,龙阿姐还说不喜欢漂亮阿哥呢,每次都瞧见她牵人家阿哥的手!
村南是大片的茶圆子,青绿一片,沿着山势呈阶梯状,有一群年轻姑娘站在稍高处的地方,人人面上挂笑,推推搡搡,将一个羞赧的姑娘推到了最前边来,不是沉达又是谁?
而茶园下边的田垄上,也是一群年轻小伙子推搡着一个英俊的男子到人群最前方,和沉达隔着一道道的茶树面对面望着,正是茶卡,只是他不同于沉达的羞赧,虽然面上挂着红晕,却是坦然地目光灼灼地望着不敢与他对视的沉达。
茶卡红着面,在身后小伙子的推搡下,清了清喉咙,对着沉达唱了起来,低沉浑厚的歌声顿时飘散在茶园里,飘散在山里田间,惹得鸟儿也纷纷来听。
只听他唱到,“阿妹那个哟,想你多来心头烦,半碗米饭难吃完,吃饭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盐。”
小伙子在笑,姑娘们也在笑,沉达羞得脸通红,想要逃,但是看着茶卡那灼灼深情的眼眸,一颗心顷刻陷入其中,在姑娘们的打气声中回唱道,“阿哥那个哟,想你多来心头难,想你多来病来缠,手拿镜子照一照,脸色败去一半边。”
“阿妹那个哟,想你多来心头泼,吃茶吃饭吃不落,吃饭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药。”茶卡有些惴惴的心在听到沉达的回唱时立刻变得欢呼雀跃,眸子里的兴奋不言而喻。
沉达更羞了,“阿哥那个哟,想你多来心头烧,想你多来病来磨,手拿镜子照一照,脸色败去一半多。”
茶卡穷追不舍,“阿妹那个哟,哪时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饭也香甜。”
“阿哥那个哟,哪时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饭心也乐。哪时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饭心也乐……”沉达唱完,羞得不行,一跺脚一掩面,跑开了,姑娘们笑作了一团,茶卡见着沉达跑开,一时间没回过神,愣在了原地,他身后的小伙子猛地一把推他,他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追着沉达跑去了。
不远处的大树下,烛渊静静听着,龙誉听得开心,笑得开心,待看到茶卡追着沉达跑开后,便开心地说道:“那是村子家的茶卡阿哥,人好也老实,那是我从临渊城救回来的沉达,阿哥记不记得?我还担心她们不适应台凯,担心她们走不出那片阴影,不过现在看来,很好,我不需要担心了。”
龙誉笑着说着,不知是说给烛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烛渊侧过头,垂眸看她,只见她嘴角挂着满足的笑,睫毛轻颤,看得出是真的开心。
只是这份开心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别人,似乎只要苗疆苗民过得好,平安无事,她便会觉得很开心。
他从没见过考虑别人比考虑自己还要多的人,她,是第一个。
歌声在荡漾,姑娘小伙在欢笑,龙誉坐在一颗大石上歪头听得入迷,嘴角眼眸含笑,并未注意烛渊正支手撑着额侧头看她。
突然,龙誉的手倏地抓住了烛渊的手腕,扭过头看向烛渊,眸子里跳跃着兴奋,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定定看了他片刻,而后站起身往茶园的姑娘堆里跑去了。
烛渊先是不解,而后慢慢,慢慢地沉下了脸,迅地站起身,欲走,龙誉的歌声已经响起。
“啊!我们好好地住在我们的家乡,你们好好地住在你们的村庄,远方的客人,是什么缘故使你们走这远的夜路,来打搅我们安静的地方?”只见龙誉笑吟吟地看着烛渊,眼里没有唱情歌时的深情,倒是得意的玩笑,虽是玩笑,可那歌声如同翩跹的蝴蝶,美妙得动人心,便是那些姑娘小伙都被她动听的歌声惊住了。
莲花震惊,因为龙誉到她们村子来过努嘎西已是好几年的事情了,他们不仅没见过她盛装打扮,更没听过她的歌喉,还以为她不会唱歌,谁知竟是唱得这般好听,不过震惊过后便只是笑,满满的笑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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