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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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抹抹眼泪，又道：&ldo;我知道你也许怨我恨我，可是你想过吗？我一个弱女子，咱们城破了，家没了，父亲生着重病，身上分文没有，还要遭受他人欺凌，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你会眼看着父亲病死不管不顾？&rdo;她吸了吸鼻子，拖着哭腔说：&ldo;我其实更恨我自己，如果南蛮军攻进来的时候，我一头撞死了，从此后了无牵挂，后面的事再也不知道了，或许你还会想起我这个未婚妻，感怀我一番。那样也强似现在，被你这样冷落。&rdo;过了许久，屋子里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ldo;第二十六夫人，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是否可以离开了？&rdo;夏明月乍听到那声音，原本心中起了希望，可是待听到依然是那不咸不淡拒人千里之外的话，顿时几乎崩溃，她痛苦地坐在地上，任凭地上的寒气浸透她的身体。她苦笑一声，摇头凄凉叹息：&ldo;放哥哥，我没有做错，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乱世之中，我只是无根之萍，随波逐流，我做的一切，都是万般无奈之举，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那也是非我本意。&rdo;屋子里的人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一丝温柔：&ldo;明月，其实你一直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你也没有做错什么。&rdo;夏明月闻言，似乎有所转机，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抓着冰冷僵硬的地面，屏住呼吸盯着那道门。屋内的人又缓缓地道：&ldo;明月，一直以来，你就像我的姐妹一样，我把你当做亲人。在我们订亲后，也把你当做我要携手一生的人。&rdo;他停顿了下，又道：&ldo;可那是以前，从大炎亡国的那一刻，我们的婚事，就不可能了。我不想见你，是因为你现在是二十六管家的未亡人，和你过多的纠葛，只会让你引入非议之中。如果你非要改嫁，那还是好好地找一个能够对你好的男人吧。&rdo;夏明月的脸色如死灰，她颤巍巍地道：&ldo;难道你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我最想要的人吗？&rdo;路放摇了摇头，淡定而坚决：&ldo;不是。&rdo;屋内的人不再说什么，夏明月惨白着脸色站在凄冷的月光下，也不再说什么。不得不偷听了这一切的托雷无奈跑到秦峥的房间：&ldo;就让她站在外面，站一夜？&rdo;秦峥淡扫他一眼：&ldo;你既然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如去收了。&rdo;托雷闻此，脑门都要冒出汗来：&ldo;别，这娇滴滴的娘子，我消受不起！&rdo;夏明月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响了五下，竟然是五更时分了。夏明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路放说：&ldo;放哥哥，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城破家亡的时候，也不是无奈嫁于白发翁的时候，甚至不是父亲逝去的时候。我最痛苦的时候，是当我拿着施粥勺，你却站在我面前，向我讨要一碗粥的时候。&rdo;&ldo;在那一刻，我只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够自私些。&rdo;她抚了下腮边凌乱的发，笑了下：&ldo;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也收不回来。&rdo;她勉强站起身，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台阶上，淡声道：&ldo;放哥哥，这个物事，我一直放在身边，现在，留给你做一个念想吧。&rdo;做完这些，她招呼自己的小丫鬟：&ldo;环儿，我们走吧。&rdo;她低着头，乱着发，苍白着脸，一步步走出这个小院落。等她走出去，就真得和路放再也不能有瓜葛了。她还是当她的第二十六夫人吧。一辈子的，没有第二十六管家的第二十六夫人……第二日，托雷打开台阶上的那个手帕，递给了路放。路放没有接，托雷只好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朵干制的花儿，是一朵三色堇。三色堇，被采摘于其开得最为妩媚动人之际，又被多情女子悉心收藏在锦帕内，保留至今。托雷的粗糙双手都不忍心动那三色堇，求救地望向路放：&ldo;你真得不要了？&rdo;路放望了眼那干花，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夹起来，只轻轻一碾，干花便碎了。碎了的干花，有淡粉色，有白色的，随着寒风微微而去。路放道：&ldo;越是美丽之物，越是娇贵脆弱。这干花该生在富贵繁华盛世，才得善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