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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陛下。”
“嗯,既然他们走了,那我们就该好好抓住机会。”国王愉快转着手中的杯子,“你再去一趟乌尔塞斯侯爵的城堡吧。记住,这次要从正门进去。”
卡萨男爵迷惑地望着他的君主。
阿尔方索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要以我的特使的身份去见他,阁下。你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出明智一点儿的选择。”
大胡子男人的脸上露出领悟的神情,恭敬地向黑发的男人低下头。
清晨的阳光刚刚从东边的天际照过来时,似乎可以听到小教堂的晓钟(注3)。
亚里桑德罗结束了祈祷,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他望着窗外的太阳,伸手画了个十字。
这是夏末的太阳,已经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可恶了。红色的火球从大地尽头升起来,温和圆润,丝毫没有张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最值得夸耀的热量在经过了几个月的释放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它是完美的君主,懂得什么时候该威严,什么时候该温和。
年轻的神父披上外套,提着陶罐来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他下意识地朝阿坚多罗住的那间民房望过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紧闭的门窗——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那个人了,他一定非常忙吧。
亚里桑德罗突然感到心底有些空荡荡的。虽然从来没有跟阿坚多罗住得这样近,可是他却觉得有隔膜:他担心他,而那个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
金发的神父汲满一桶水,费力地拽住绳子往上拉。这个时候,另一双手突然伸过来,帮了他一把。
“帕尼诺!”亚里桑德罗惊喜地看着悄悄从后面冒出来的男人。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轻巧地把水倒进陶罐里,叹了口气:“亚利克,你又忘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应该叫我什么?”
“对不起,费欧。”神父乖乖地道歉,然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又没回来呢。”
阿坚多罗的脸上露出笑容:“啊,你想我了?”
“我、我只是希望你别累着自己。”金发青年腼腆地说,“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雇佣兵首领愉快地大笑起来:“能有其它的什么意思呢?亚利克。”他一点也不费力地提起沉重的陶罐,和教士一起朝房间里走去。
“我说,亚利克,你今天有空吗?”
“当然,我没多少事做。”
“那太好了。”阿坚多罗看着金发神父用清水擦洗自己的脸和手,“陪我去教堂吧,怎么样?就是咱们碰面的那间小教堂。”
“当然可以。”亚里桑德罗高兴地回答道,“不过,费欧,你怎么会想到去那儿呢?”
“那儿空气不错啊。”红铜色头发的青年仰起头长长吸了口气,“这几天一直在跟王宫里的白痴打交道,香水味闷得我都快吐了。”
金发神父微笑着望向他的朋友,也许后者还没发现自己在说这话时神情就像个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骑着马慢慢地朝乌尔塞斯侯爵的领地走去。清晨的露珠还没有被阳光晒干,草地上偶尔飘过湿漉漉的风,亚里桑德罗一边呼吸着微凉的空气,一边和身旁的人闲聊,不久就看到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教堂。
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安东尼神父正在打扫主圣坛。阳光从样式简单的彩色玻璃窗上透进来,倾斜着落到地上,陈旧而干净的圣母怀抱耶稣像在木头十字架后面慈爱地凝视着他们。
亚里桑德罗穿过几排简陋的长椅,招呼背对着他们的安东尼神父,这个神职人员立刻开心地叫起来:“是你啊,亚里桑德罗兄弟。”
“赞美上帝,安东尼神父,您看上去很好。”
“上帝保佑,我最近确实没得什么病。”这个有些秃顶的男人又转向阿坚多罗,“斯福查大人,欢迎您,没想到您会来,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啊,谢谢,神父。”雇佣兵首领非常客气地欠欠身,“不用理会我,我只是想在这里默祷一会儿。”
“好的,好的。”神父把打扫出来的垃圾和工具都收拾好,对金发的年轻人说,“亚里桑德罗兄弟,我正好想问你关于龙胆草和胡椒的提炼问题,据说是治粘膜炎的好药。你等等,我去把书拿来。”
亚里桑德罗点点头,目送这个神职人员走出了礼拜堂,然后在在第三排长椅上坐下来。他看着阿坚多罗解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在斜上方的位置半跪着,交握双手垂下了头。
阳光为他勾勒出金色的侧面轮廓,长长的红铜色头发像绸缎一样披散着,非常炫目。他安静地呆在那儿,就像一尊优美的塑像。
亚里桑德罗欣慰地看着朋友,很高兴他能像这样接近上帝。现在看起来阿坚多罗对主还是怀有敬畏的,也许之前他在河边说的那些狂妄的话都不过是玩笑。亚里桑德罗为此暗暗庆幸——他愿意接触上帝,这说明他还能感恩,不会被偏激和仇恨蒙蔽。如果是这样……至少他的心灵就是自由的,不会被那些黑暗所束缚。
亚里桑德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他,看着那个跟记忆中已经不大相同的男孩儿,闷在胸口很多年的阴霾稍稍消散了一些。他几乎就愿意这样看下去,看着他呆在自己的面前,平静又安详,一切都那么美好。
过了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阳光缓慢地从窗口滑了过去。礼拜堂门口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亚里桑德罗猜测那或许是来祈祷的村民,并没有回头。然而那断断续续的、有些异常的声音却直直地来到前面,然后停下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声用惊喜的语气问候道:“早上好,是您吗,斯福查大人?”
亚里桑德罗和阿坚多罗同时抬起头,望向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黑发绿眸的秀美少女,穿着剪裁精致的素色长裙,外面罩了一条披风。她的右手拄着一根手杖,一个高个子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上帝啊,贝娜丽斯小姐。”阿坚多罗站了起来,高兴地笑了,“您好,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哦,请坐下来吧。”他站起来,温柔地让这个少女坐在了长椅上:“小姐,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的,已经持续好多年了,这里的神父布道很出色。不过……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少女的面孔上有淡淡的红晕,美丽的绿色眼睛闪动着光泽。
“我也是,小姐,您这样说我非常荣幸。”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在她面前半蹲着,然后转向立在一旁的金发神父:“来,亚利克,我想你一定愿意认识贝娜丽斯小姐。”
亚里桑德罗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听见他的话才朝这边走了几步。
“小姐,这是我的朋友,亚里桑德罗神父,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他更合适穿这身衣服了。”
少女连忙向金发的青年屈膝行礼,吻了吻他手指上的戒指。
亚里桑德罗在贝娜丽斯的额头上画了个十字:“上帝会赐福于你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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