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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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田彬能做到technician已经是个奇迹了，因为田彬在国内的时候是做护士的，后来丈夫出国做博士后，她也跟着出来了，先是在一个餐馆打工，后来就到丈夫工作的实验室做vonteer（义工）。虽然她完全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不知怎么的，却很得老板赏识，最后老板就雇她做了实验室的technician。这个研究所的实验室，都是靠老板的grant（科研经费）支撑的，基本可以用朝不保夕来形容。今天有钱了，可以天南地北雇一大帮人来干活；明天没钱了，又可以把一大帮人都赶回天南地北去。有时连老板自己都得卷铺盖滚蛋，田彬的丈夫早就因为经费问题被迫到别的实验室工作去了，其他人也像走马灯一样换了又换，但田彬却像《英雄儿女》里的那面战旗一样，始终屹立在隔壁实验室里。王莙有点怕和田彬一起吃午饭，因为田彬特别爱提到她丈夫王世伟，而她刚好特别不爱触及这个问题，每次都被田彬问得山穷水尽，尴尬万分，而田彬好像从来都没察觉这点一样，只要午饭时碰上了，总要扯到王世伟头上去。&ldo;王老师，你们家大王老师什么时候回来？&rdo;&ldo;嗯‐‐，快了。&rdo;她不敢说丈夫只是临时回来办点事，住几天就走的，她希望田彬会理解为丈夫是要彻底&ldo;归海&rdo;了，那样今天也许可以少受点盘问。但田彬的嘴巴可不是《黄继光》里的机枪眼那么好堵的：&ldo;哎呀，那好啊！说真的，夫妻两地分居真的不好，对生理心理都不好。我那时在国内过得那么滋润，院里上上下下都喜欢我，但是我们&lso;毛片&rso;出来了，我马上就跟着出来了……&rdo;&ldo;毛片&rdo;就是田彬的丈夫，其实叫&ldo;毛平彦&rdo;，但从田彬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里一气呵成地吐出来，听上去就像是&ldo;毛片&rdo;一样。王莙看见过&ldo;毛片&rdo;几次，矮矮的，瘦瘦的，其貌不扬，身材像个还没发育的小男孩。光从外貌方面来看，她怎么也想不出&ldo;毛片&rdo;就是田彬经常甜甜蜜蜜地提到的&ldo;我们毛平彦&rdo;，因为田彬虽然还穿着若干年前国内带来的那些衣服，但长得还是不错的，个子不高，生完三个孩子，身材也没太走样，又有时下流行的小脸尖下巴，有点像《theenglishpatient》（《英国病人》）里那个法国女演员朱丽叶&iddot;比诺什。令王莙不懂的是，同是小脸尖下巴，鼻子眼睛的排列组合也差不多，为什么朱丽叶&iddot;比诺什看上去就那么优雅大方，而田彬却显得这么村俗小家子气呢？她从来没公开说过田彬像朱丽叶&iddot;比诺什，因为田彬的自我感觉已经相当满盈了，再说就要爆棚了。虽然田彬是她们那层楼里学历最低职称最低的中国人，但说起话来底气却最足，不论是谁的科研项目，也不论是哪方面的研究，她都敢cha嘴评论。如果是跟科研不相关的话题，那她就更是&ldo;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rdo;了，不论是谁，都敢给人家提些人生忠告。田彬很体己地说：&ldo;王老师，我们&lso;毛片&rso;那个实验室在招人，可以叫你家先生去试试。&rdo;王莙是个感动不得的人，一感动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亮给对方：&ldo;哦，谢谢你了，不过王世伟他……呆两天就走的。&rdo;&ldo;走哪去？&rdo;&ldo;回国。&rdo;&ldo;还回去啊？我还以为他……想明白了，愿意回到你身边来了呢？&rdo;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仿佛王世伟另觅新欢了似的。王莙想解释一下，辩驳一下，但心里也没底。她怎么知道丈夫没有另觅新欢？说不定田彬国内的亲戚朋友传了什么话过来，现在满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丈夫另觅新欢了，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呢。哲人甲不是吃干饭的！她无言以对，只好装作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用一把小刀削苹果。田彬感叹说：&ldo;不过大王老师在国内发展也挺好的，毕竟他呆在这里也过得不顺心，连你都提了researchscientist了，他还是postdoc（博士后），换了是我，肯定也想不开！&rdo;王莙开玩笑说：&ldo;呵呵，那你的意思是我把他逼走的？&rdo;&ldo;那也不是，但是……怎么说呢，女人太强了不好……&rdo;&ldo;我没太强啊！我干这么久才提个researchscientist，已经是很窝囊的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