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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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rdo;白僵出乎意料地拒绝，&ldo;僵尸够难看了，何必看更难看的干尸。&rdo;她要走，看到满地锅碗瓢盆又停住脚步：&ldo;这是什么？你要吃灰？&rdo;&ldo;……是雍怀。&rdo;白僵道：&ldo;叫雍怀的人类？&rdo;地宫很大，可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很快。清风迟疑道：&ldo;吸血花是不是你的亲信？&rdo;白僵惊愕道：&ldo;怎么可能？它只是喜欢和球球们玩，所以经常来我的墓室晃悠。说资历，它比我还老。&rdo;清风的双肩慢慢地松开。&ldo;为什么这么问？&rdo;&ldo;没什么。&rdo;白僵又盯了他一会儿，问道：&ldo;你不哭？&rdo;清风茫然地问：&ldo;哭什么？&rdo;&ldo;难过，难过就会哭。&rdo;白僵低下头，沉默片刻，突然仰头，声嘶力竭地号叫起来。清风被吓住了。号叫声凄厉、悲凉，让他的耳膜隐隐作痛。可是他心里又觉得很痛快，好似有什么东西跟着她的号叫声一起宣泄了出去。白僵号得累了，慢慢地停下。&ldo;这是哭？&rdo;白僵道：&ldo;僵尸不会哭，我只是假装我在大哭。&rdo;清风捧着石粉，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啸。地又震了震。清风怕石粉撒了，很快停下来，摇头道：&ldo;我哭不出来。&rdo;&ldo;不懂更好。&rdo;白僵看着加起来近二十个的锅碗瓢盆，问道，&ldo;你打算怎么端回去？&rdo;这也是清风头疼的问题。容器太多了，一起端肯定不行，一样一样端，又怕弄丢了。&ldo;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着？&rdo;&ldo;你等等。&rdo;白僵飞奔着跑开，又很快回来，手里竟然是一个手推车，&ldo;工匠留下的，我见着好玩，就留下了。给你。&rdo;清风满脸感激。同样失去了身边重要的人，他们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运输的问题解决了，但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清风道：&ldo;我没地方住。&rdo;白僵怔忪道：&ldo;飞僵把你赶出来了？&rdo;&ldo;我不想回去。&rdo;&ldo;也好。&rdo;白僵心里恨飞僵恨到了极点，巴不得多一个人站到自己这边，&ldo;反正这里有很多假墓室，你随便找一个住。&rdo;清风点点头。&ldo;不过假墓室多多少少被破坏过，又没人打扫。&rdo;&ldo;我想到住哪里了。&rdo;清风推着车穿过石柱林，发现地宫又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地宫。但路熟悉了，感觉却再也会不去。他选择了第一次遇到雍怀的那间假墓室，凿开的洞口漏风，棺材板半开，地上还有几片雍怀衣服的碎布条。他从喉咙里拿了块抹布出来，将墓室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然后对着推车说：&ldo;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啦。&rdo;他打开棺材，将雍怀尸体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棺材里，想捏个人形出来。可是石粉太散，无论他怎么弄，始终像连绵起伏的山丘。清风趴在棺材里，苦闷地说：&ldo;怎么办？你能堆出龙鳞和尾巴，我却连你的脖子都堆不好。&rdo;他去找白僵想办法，白僵想了个馊主意，让他刻个人形木雕，把灰填进去。于是，清风龙生的规划又多了当木匠这一项。简单地处理完雍怀的灰，他跑回二毛的墓室找阿思、阿想和小晴的尸体。二毛正对着三具尸体发呆，看他跑来要尸体，很不情愿地说：&ldo;不行，我必须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在我的墓室里。&rdo;清风道：&ldo;两个被吸血花吸了血，一个被机关里的匕首射中。&rdo;&ldo;不！&rdo;二毛抠着鼻子，&ldo;不可能这么简单。我觉得，应该是女的给其中一个男的下毒，然后被那个男的发现，把她插死了。你看他们的脸色，绝对是中毒的症状！&rdo;尽管心情很不好，可清风仍然虚心求教：&ldo;那另一个男的呢？&rdo;二毛两条眉毛纠在一起：&ldo;一男一女是殉情，两男一女明显是情杀！我知道了，一个男的看到女的和另一个男的偷情，所以愤怒之下就下毒……不对，为什么是两个男的被毒死呢？难道……难道是女的看到两个男的在……愤怒之下，偷偷地下了毒却被发现，然后被捅死了。&rdo;他鼓掌：&ldo;太有道理了！&rdo;清风趁他兴奋之际，飞快地扛起两具尸体放在推车上，肩膀再扛上一具，头也不回地跑了，然后找了三个假墓室，分别安置他们。安置小晴的时候，他记起自己曾发现她胸前藏了东西，伸手去摸，竟摸出一个小布囊。他认得是小晴挎着的那个，不由好奇地打开。布囊里放着两份干粮、两个瓷瓶、一块干净的手绢、一张地图。清风闻了闻瓷瓶，只觉味道有些怪异，顺手收了起来，再翻开地图，正是二叔给她的那张，上面的图案他都见过。正觉无趣想要收起，却发现地图背后竟然还有线条，只是线条很少，东一条西一条，像是胡乱凃上去的。清风想了想，将它举在灯前。地图纸薄，当正反两面重叠时，就能看到那些线条正好与地图正面的某些墓道和墓室相重叠。&ldo;难道是另一个地宫和这个地宫重叠时的地图？！&rdo;清风抓着地图的手紧了紧。是了，紫僵既然知道另一个地宫的存在，一定会想办法将它也画下来。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他可以将这两张地图画完。这个念头让他心跳莫名地加速。他有些心慌，飞僵要是知道他的念头，可能要杀他；可是他又有点兴奋，尤其想到飞僵会发怒。他甩了甩头，甩开这些奇怪的情绪，将东西放回布囊里，背在身上，然后帮小晴整理好衣服，盖上了棺盖。他原本还想找回雍怀师父和三师叔的尸体，可惜他们在另一个地宫里，随着地宫机关恢复原状，他们的尸体也消失了。处理完这些事情，他回到自己的新家，只有和雍怀的点点滴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初相识，共患难，生死别……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他伸出手，想摸着什么来模拟雍怀的体温，可摸什么都不是。然后他想起他忘记跟雍怀说一句最重要的话。他很坚定，因为，雍怀是独一无二的。心里的揪痛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靠着棺材，看着两滴大水珠落在自己的手心里，晶莹剔透。他戳了戳水珠，发现有些温热，竟有些像雍怀的温度，贪恋地摸了一会儿，感觉又没了。他不甘心地打开棺材，看着棺材里的灰，哀怨地说：&ldo;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那个&lso;如果&rso;要怎么实现？&rdo;原本只是抱怨，可想得久了，就成了炭火，一会儿烧他的脑袋，一会儿烧他的心，让他坐立不安。他终于忍不住跑去问白僵。白僵正抓着一把木梳坐在棺盖上发呆，看他进来，眼珠都没晃一下。&ldo;你知道一个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吗？&rdo;&ldo;僵尸。&rdo;&ldo;如果不变成僵尸呢？&rdo;&ldo;灰飞烟灭。&rdo;清风摇头道：&ldo;不会。雍怀说会带我看花、游泳、堆雪人。&rdo;白僵疑惑道：&ldo;他不是死了吗？&rdo;清风固执地相信着：&ldo;他说过的。&rdo;白僵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紫僵会不会没死？可能僵尸怕阳光只是传说，可能他没有被暴晒成干尸，可能他受了点伤躲了起来。自己不是也一直这样想着吗？所以不愿去洞口。不死心，不认命，卑微地乞求着奇迹，却在清醒时更加痛苦。其实她和他都应该明白，蒙着假象的希望，就是绝望。&ldo;他骗你。&rdo;白僵冷着脸，逼着自己戳破他的泡沫，也戳破自己的泡沫，总要有人动手的，&ldo;你看着他死，死得这么彻底，尸骨都成了粉末，连变僵尸都不可能。&rdo;清风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看着她，觉得头有点晕，短短的距离，却开始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白僵继续下猛药：&ldo;他尸体化作的灰就在你那里，怎么回来？用水和灰吗？&rdo;清风手指抓着她的棺材板，指甲深深地嵌进去。&ldo;住口。&rdo;白僵惊愕地看着白发张扬、双眸赤红的清风，就像看着一个三岁幼儿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拔高成三十岁的成人。他身上的龙威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棺材里的绒球怪不安地跳动着。清风突然冷静下来：&ldo;我会等。&rdo;白僵张了张嘴，嘴角讥讽地掀了掀，又迅速垮下：&ldo;永远等不到呢？&rdo;清风道：&ldo;要等到永远才知道。&rdo;&ldo;……&rdo;当一个人要执着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当一条龙要执着的时候，十个僵尸都说不服‐‐何况，这个地宫只剩下四个僵尸。清风将指甲从棺材板里拔出来，弹掉木屑，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新家。墓室亮着灯，光斜射到棺材里，半明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