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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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终于发现他有多爱萧沐——只要他活着，平平安安就好，他爱不爱自己，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如果当时萧沐和孩子真有个好歹，那他一定会亲手给他们报仇，然后自杀。虽然这种做法很不现实，但却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公司的情况急需整顿，蔡锦添天天埋头于公务中，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到医院去看萧沐和宝宝。虽然表面上萧沐不如他那样喜欢逗孩子，虽然他么俩常常都是坐着不说话，虽然他还无法确定他跟萧沐到底算什么，但他相信，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毕竟，孩子都有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萧沐还是很不习惯那些花样百出的补品，但不想辜负了厨师的功劳，高扬的监督和蔡锦添每天期待的眼神，只能逼着自己硬吃下去。在医院呆了十来天，萧沐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依然是回蔡锦添的家。蔡锦添总觉得这种归来的感觉很像婚礼，但每次看到萧沐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他给女儿请了最好的保姆，他发誓，要让女儿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空闲的时候，他会守在华丽的婴儿床旁边，看着女儿呼呼大睡的模样都能高兴好一阵。但他不明白的是，萧沐总挑他不在的时候去看女儿，如果被自己撞破，他就立刻离开。难道到了现在，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两个人过少的交流导致孩子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虽然他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但出事那天那种生死相依的情义，却再也找不到了。一个周末的早晨，萧沐醒来的时候发现蔡锦添不见了，有些奇怪，见到亲自给他送饭的刘叔，也就多了句嘴，“刘叔，蔡锦添不在么？”刘叔也一愣，毕竟，萧沐很少主动提起蔡锦添，“噢，少爷他一大早就去练车场了。”“去练车场？他不是不会开车么？”“对啊，就是因为不会才去学的。”“噢……这样啊。”萧沐点点头，双手接过早餐。刘叔看了看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萧先生，我不该多嘴，不过，少爷他还真是……”“嗯？”萧沐不解的抬起头，这种说了一半的话，分明就是想让他表示有兴趣继续听。“你知道夫人是怎么死的吗？哎……少爷小时候有一次跟夫人坐车出去玩，谁知道那辆车居然失灵了，横冲直闯的。夫人把少爷抱在怀里，最后救了他一命，自己却走了。自那以后少爷很长时间都不敢坐车，后来慢慢好了，但还是很怕开车。所以，这事儿也不能太怪少爷了。”萧沐一愣，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经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去学？”话一出口，萧沐就后悔了。为什么？那还用问吗……“刘叔，他在哪个练车场？我吃完饭去看看。”“在公司后面那个，不过你身子没好，还是别……”“没事儿，您忙您的吧，我呆会儿自己过去。”到了练车场，在跑的只有一辆，果然开的歪歪斜斜，速度极慢。如果他能透过车窗看见里面，那么他就会知道，坐在驾驶座上那个浑身冒冷汗，四肢直打颤的人有多狼狈。“少爷，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练。”老师高扬看着蔡锦添那紧张到不行的模样，心说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没事儿，今天才练的多大一会儿，再跑两圈。”蔡锦添擦擦汗，其实开车并不是难事，基本技巧他都懂了，只是一坐下抓住方向盘，心中那巨大的恐惧感就冒了出来。高扬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再跑两圈，估计得花一个小时，再说，他这个“两圈”，肯定是虚数。所以，当他看见站在场边的萧沐，就如同看到了救星。示意给蔡锦添，蔡锦添居然“腾”的一下红了脸，自己狼狈的模样，根本不想让萧沐看见，本来是想等学会了给他惊喜的……蔡锦添下了车几步跑到萧沐跟前，“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说了不能见风么？”“今天哪有风，”萧沐顿了顿，瞥了瞥他的满头大汗，“你学的怎么样了？”“呃……”蔡锦添顿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高扬也过来了，冲着萧沐笑了笑，“萧先生早，少爷今天很用功，很快就能出师了。”萧沐也礼貌性的笑了，“是吗？那挺好的。”蔡锦添明显听出这两个人在讽刺他，心里一堵，脸色也冷了下来，“好了，今天不练了，我们出去喝点儿东西吧。”前一句是对高扬，语带不满，后一句对萧沐，却满是巴结。“我才刚到你就要走，这样吧，高扬也累了，我教你一会儿吧。”“啊？”萧沐灿烂的一笑，“你信不过我的技术？”蔡锦添一愣，怎么会……能在那种情况下逼退三辆不要命的车，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办得到的。回过神来，萧沐已经径自走了过去。直到亲眼看见了，他才明白蔡锦添究竟有多紧张。萧沐一手搭上他僵硬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来，别这么紧张，放松点儿。”“嗯。”蔡锦添点点头，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放松。试了一会儿仍是没有效果，停下车子，萧沐想了想，然后侧过身把双手也放在了方向盘上，“现在我来控制方向，你的手跟着我走就好。你的任务是控制脚下，明白吗？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嗯，好。”蔡锦添继续点点头，他真的不能再这么丢脸了。车速挂在很慢的档上，蔡锦添跟着萧沐的指示按部就班的踩着油门和离合器，一开始还是有点儿不适应，但在萧沐匀速并有规律的指点下，慢慢就有了感觉。连续跑了三圈下来，蔡锦添的手和脚都比以前灵活了，或者是因为萧沐在身边，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蔡锦添想，果然老师和老师是有差别的。他欣喜的看着萧沐，萧沐也是一脸的笑意，看着看着失了神，两个人竟然都不笑了，也同时都一动不动。蔡锦添看准时机慢慢欺身上前，勾住萧沐的脖子，便轻轻吻了上去。高扬在站在外面，很自觉的偏过头，非礼勿视。蔡锦添的吻很轻、很温馨，像是在留恋和珍惜着什么，萧沐本能的想要抱住他的腰让自己舒服一些，却终是没这么做。他一手撑着座位，身子微微后仰，半眯着眼睛接受着，目光向斜上方看着有些模糊的蔡锦添黑黑的头顶，还有他专注的模样。其实，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坚固，也经不起任何推敲和细想，每次思及以前那些事，他心里都很闷很闷，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在他以为蔡锦添会因为这个吻擦枪走火的时候，对方却停了下来，眼神是意想之中的迷离，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两个人分别坐好，沉默了一阵，萧沐低着头看着裤子上布料的纹路，眼神慢慢没了焦距，说话的内容似乎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话一出口，覆水难收。“你以前说过，孩子出生以后我想干什么都可以，现在……还是这样吗？”公主满月蔡锦添呆望着萧沐的侧脸，这样的动作很适合现在的气氛，但一联想到萧沐的话，蔡锦添只觉得双眼发花，准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开口。“你的意思是……你要走？”强烈的不适应语气，极力掩饰着其中的不愿相信和自欺欺人，蔡锦添似乎很怕让萧沐看出他的慌张和重视，却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说自己并不想让他走，结果或许会有些改变。“我想去找程彬。”萧沐依旧低着头，突然间，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了。他那从一开始就不普通的爱，让人无所适从。而这六个字，也是蔡锦添最不愿听到的。说到底，还是程彬在他心里比较重要么？“找不到他，我不安心。这么多年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怕他出事，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晚了。”萧沐继续解释，似乎有点儿不想让蔡锦添误会的意思。其实自从撕毁合同的那天起，蔡锦添就不再误会了。那天，他亲耳听到程彬对萧沐的告白被拒，他就知道，程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萧沐今生最重要的人，仔细一想，竟还为他惋惜。又是一阵沉默，蔡锦添正了正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但是……我们之间又算什么？”萧沐的手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依旧看着窗外。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算什么。“还有孩子，你让她怎么办？”蔡锦添追问着，他倒不是想劝萧沐不要走，但这些问题也是时候问了。萧沐干脆把胳膊搭在打开的车窗上，身子也微微往外侧了侧，车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好，弄得他想要逃离。他愣愣的看着偌大的一个练车场，孤独的只有他们一辆车，尽管车上有两个人，却正经历着别离。“我这两天已经在准备把sunrise交还给你的手续，等你身体好一点儿了就可以正式接手，他以后还是你的，跟蔡氏无关。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当然没问题，但是孩子太小，我觉得……”蔡锦添想过，他不应该一直禁锢着萧沐，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现在放开是对的，他也很希望自己能有一次机会重新去追萧沐，尽量抹平从前的伤害。但话还没说完，萧沐就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