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36页（第1页）

萧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整个身子几乎要趴到地上，一手撑地，而按在腹底的那只手，已经快要把五指都按了进去。“呃啊——！呼……”试图调整呼吸来缓解腹中的疼痛，却丝毫没用，腹中鼓胀，一边是孩子不停的踢打，一边还有让人无法承受的裂痛。“少爷……”高扬也不忍再看这种僵持的局面，轻轻叫了一声。而这一声好像点醒了蔡锦添，他猛地回过神，他不能让萧沐有事，绝对不能！因为，他爱他……蔡锦添突然冲了过去，二话不说把人从程彬手里夺过来，打横抱在怀里，“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不顾还留在众人身后的程彬，不顾如雪花般洒落在沙滩上被撕成粉碎的合同，蔡锦添抱着萧沐上车，一声令下，车子促然开动，仿佛从没有来过。萧沐窝在蔡锦添怀里，努力将呻吟尽数吞咽。蔡锦添认真而怜惜的擦着他头上的汗，一边温柔的抚着他的侧腹。萧沐疼的有些意识不清，也不再追究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这种有人在身边安慰的感觉，很不错……车速很快，但很平稳。突然，前座的高扬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很是为难的转过头，看着有些恍惚的蔡锦添，“少爷，医院来了电话，说……老爷他……下了病危通知书……”什么？！蔡锦添脑中“嗡”的一声，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冒出来，看看自己怀里浑身颤抖的人，难道……他今天要失去所有么……“再快点儿！能多快就多快！”有了蔡锦添的允许，司机放开胆子肆意开，根本不在乎什么超速不超速。蔡锦添紧了紧手里的人，不能有事，我不准……你们谁都不能有事……逝萧沐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素雅的装饰让人很快从突然惊醒的慌乱中平静下来，手本能的覆上肚子，顿时放下了心，孩子还在，真好。只是，浑身都觉得累。努力扭过头看看窗外，窗帘虽厚，但也看得出已经是晚上了。再一看他才发现，一直坐在床边守候的，是高扬。不是……不是蔡锦添。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眼中出现了些许遗憾，才让高扬看出了心情，然后立刻善解人意的解释，“萧先生，少爷去老爷那里了，老爷的情况……恐怕不好……”萧沐也一愣，突然想起，在车上疼的要死要活的时候，高扬好像是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在说蔡舜下了病危通知书。那现在，蔡锦添岂不是……“那现在怎么样了？”破天荒的，萧沐竟主动问起，要知道，无论以前蔡锦添发生什么，无论事情有多严重，他从来都不闻不问。“医生说，可能……过不了今晚……”萧沐心中一滞，失去亲人的感觉，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眼看着最亲的人消失在自己面前，永远不会出现，那种痛苦，那种无能为力的失败，终究发现，人，还是胜不了天。虽然蔡锦添平时总是一意孤行，但他绝对是个孝子，每次做什么也都会先考虑蔡舜的意思，更不会故意违背他。蔡锦添现在还不算完全成熟，如果蔡舜真的这么快就走了，他怕蔡锦添会撑不下去……脑中一闪，萧沐吃了一惊，怎么自己竟开始关心起蔡锦添了？以前，他最希望的就是蔡锦添和蔡家的失败，如今却……不知不觉的为他难过。“萧先生，刚刚医生说您是因为过量饮酒、剧烈运动和情绪不稳定才导致……动了胎气，”高扬打断了他的思绪，诚实地道出医生的嘱咐，不过，面对一个大男人说“动胎气”这种话，他始终觉得别扭。“胎儿受了惊，医生说了要您最近好好休息，多补补身子，还有要戒烟戒酒、多运动，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情绪波动。”萧沐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高扬这番话虽说是转述医嘱，但好像也意指自己跟蔡锦添闹得太过分。突然之间，他有些后悔，连一个外人都能这样关心他和孩子，他自己却丝毫不顾后果。回头想一想，如果孩子真有个好歹，那他……该如何是好……萧沐试着动了动身子，很沉。高扬看出他的意图，上前扶他坐起来，还很用心的把他把腰下和后背用靠垫垫好。萧沐暗暗吃惊，没想到，高扬这种打手出身的人，竟能细心到这种地步。看来，蔡锦添用人也是极有眼光，而且极严苛的。扶萧沐坐好，高扬转而拿出保温瓶，“萧先生，您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这是少爷特别吩咐家里厨房做好了送过来的鸡汤，您吃点儿吧。医生说了，多喝鸡汤对您有好处。”没等萧沐答话，高扬就自动把碗和勺子摆好，盛好一碗后递给萧沐。可能是因为不太熟悉，也不想让他为难，萧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过来，其实……他确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高扬似乎看出了他并不想吃，开口说：“萧先生，多少吃点儿吧，医生说您醒了以后就要挂吊针，不吃东西不行。”萧沐点点头，心道高扬这人还真是不简单，颇有一套能看穿人心思的本事。其实他不知道，高扬是特警队出身的，研究对手的心理是必修课程。很快，高扬又再次表现了他的高超本领，看到萧沐疑惑又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他立刻就明白了，“萧先生您放心，大夫是一直给您做检查的那一位，这一层楼也都被少爷包下来了，您无需顾虑。”萧沐一愣，蔡锦添还真是……这种事放在以前，他肯定会极度鄙视蔡锦添的做法，可现在，却也接受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事情关系到自己么？理了理混乱的思绪，萧沐把一碗汤喝得差不多了，高扬叫来医生给他打上针，医生自然又嘱咐了好一些才离开。屋子里顿时又恢复了平静，高扬坐在旁边不说话，萧沐靠在床上，百无聊赖，目光最后停在吊瓶里的药液上，盯着它们一滴一滴的落下，很有节奏感，一下一下，都打在他的心头。想起下午在码头的时候，他不过是想劝一劝程彬不要再想不开不要再跟蔡锦添作对，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那样……不知道程彬现在怎么样了，当时情急，竟没能来得及跟他说句话。说不好听点儿，他时不时会有点儿小心眼儿，如果一时想不开，身边有没有人在，那可怎么办……很想去劝劝他，可自己现在的情况是这样，蔡锦添又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他或者不应该……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掉是不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想着想着，吊瓶已经打了大半。因为萧沐怀了孕，医生怕他受不了，针速很慢，大半瓶下去，估计也快两个小时了。就在他跟高扬默默坐着不发一言的时候，突然被外面一声嘶喊打破了沉寂，夜晚的医院最是宁静，凄厉的喊声，从空无一人的走廊传进来，让人不禁浑身发抖。声音还未落，高扬只匆匆看了一眼萧沐就冲了出去，因为那声嘶喊……是蔡锦添发出的。萧沐也听得很清楚，蔡锦添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回声依然没有散去，分明是已经喊破嗓子变了音的一声“爸——！”萧沐突然慌了，看了看还未打完的吊瓶，再也顾不得什么，拔了手上的针头也跟了出去。最近蔡舜病情严重的消息一直在封锁，平时只是关系密切的好友来看望，今天医生说了“尽人事听天命”的话，蔡锦添索性把护理辞退了，同时禁止任何人探病。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么在蔡舜临走之前，让自己这个儿子陪着他，就足够了。所以，萧沐只看到医生护士推着蒙着白布的病床快速走远，蔡锦添试图追上去，却被几个护士和高扬拼命拉住。蔡锦添努力往前冲，无奈阻力太大，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上，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弃，只为了，再多陪陪他爸爸……这一刻，萧沐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听说蔡锦添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不仅没有再娶，反而身兼母职，亲自教导他。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这应该就是……天下最大的悲哀吧。蔡锦添不停地喊着，声音几近嘶哑。旁边的护士都在劝他冷静，只有高扬一个人死死的抱着他，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后来，蔡锦添似乎是没力气了，身子顺着墙壁滑下，颓丧的坐在地上，头深深垂下，浑身都在发抖，好像是因为抽噎喘不过气。护士们都离开干各自的事情，高扬站在旁边，不知该不该劝他。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站在走廊深处的萧沐，先是一愣，然后很识相的走开了。他是想让自己去劝么？自己真的可以……劝得动么？萧沐犹豫着，最终还是走了过去。默默的走到蔡锦添身边，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顿了顿，萧沐一手撑着后腰慢慢蹲下，动作很艰难。真没想到，肚子已经大到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的地步了。萧沐很吃力的蹲着，双手搭上蔡锦添的肩，伸过头去看看他的脸，没有眼泪。是啊，痛到极处，心都死了，怎么会有眼泪。蔡锦添隔了一阵才抬起头来，在看到萧沐的时候，脸色变了变。“你……还好么？”萧沐试探性的问出口，其实他也不会劝人，尤其在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