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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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沙不错心情转佳，见有人卖纸鸢，便指了两只鸳道：&ldo;我要这一对。&rdo;卖纸鸢的人笑道：&ldo;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两只都是鸳，不是一对。&rdo;夙沙不错脸立马拉下来：&ldo;为何鸳不能是一对？我偏要买一对！&rdo;他不笑的时候，一身冷厉，煞气大得吓人。卖纸鸢的被吓得够戗，连声道：&ldo;使得，使得。&rdo;说罢，将两只鸳胡乱地抽出来，递了过去，连钱都没敢提。还是慕枕流主动地掏出铜板给他。夙沙不错心满意足，问慕枕流道：&ldo;我们何时去纸鸢？&rdo;慕枕流道：&ldo;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rdo;夙沙不错探究地望着他。慕枕流抬头看天色，道：&ldo;今日风势正好。&rdo;夙沙不错把玩着手里的风筝，道：&ldo;你说要我帮你，帮你什么？&rdo;慕枕流收起笑容，带着他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又转到河边，谨慎地看了看左右，确信无人，才小声道：&ldo;帮我取回一样东西。&rdo;&ldo;什么东西？&rdo;&ldo;廖大人的遗书。&rdo;夙沙不错皱了皱眉道：&ldo;他留了遗书？在何人手里？&rdo;慕枕流道：&ldo;廖府。&rdo;夙沙不错狐疑道：&ldo;廖府不是被一把火烧了吗？&rdo;慕枕流道：&ldo;是俞大人藏起来的。他怕拿出去引人注目，就埋在了地下，没想到当夜就起了火。那篇遗书是军器局勾结唐驰洲，图谋不轨的证据，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回，不能惊动唐驰洲的人。&rdo;夙沙不错道：&ldo;盛远镖局呢？&rdo;慕枕流道：&ldo;他们要护送证据上京。&rdo;夙沙不错凝视着他的眼睛。慕枕流望着河中央。&ldo;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rdo;夙沙不错忍无可忍地问。慕枕流纳闷地看着他。夙沙不错控诉道：&ldo;自从你和俞东海密谈之后，你一直精神恍惚，心不在焉。&rdo;慕枕流道：&ldo;我在害怕。&rdo;&ldo;害怕什么？&rdo;慕枕流轻声道：&ldo;害怕疾风骤雨来袭，江山不堪一击。&rdo;夙沙不错伸手抱住他：&ldo;但是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rdo;慕枕流笑了笑，将头埋入他的怀抱。入夜，夙沙不错带着一把铲子，偷偷摸摸地翻入廖府后墙，满目的焦黑让他郁怏的心情越发不快，根据慕枕流说的位置，飞快地用铲子挖掘，不到片刻，就刨出了一个坑，却连纸片也没见到。他以为自己挖错了地方，又在附近刨了一个，如此刨了七八个坑，刨出来的土都可以建个小山坡了，仍是不见片纸。他单手把玩着铲子，站在土坡上，突然发出闷闷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废弃的大宅中，显得十分诡异。他笑了半日方止步，随手将铲子往地上一丢，足下轻点，就跃出廖府，径自朝军器局的方向奔去。不是看不出慕枕流的反常。不是不知道慕枕流的敷衍。不是猜不到今晚的结果。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知道。其实，早该预料到的。在俞东海与慕枕流避开自己密谈的时候，就该猜到这个结局。但是……不甘心。只要他想要做到的，从来都能做到！他回到傍晚还与慕枕流一起赏看过夕阳的院子，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屋里点着一盏灯，灯光微弱，只照着桌上一方之地，那里放着一个镇纸，镇纸下压着一张白纸，白纸上似乎写着三个字。夙沙不错慢慢地挪开镇纸，将纸条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字，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单手揉成一团，握在手中，一拳击在桌面上，书桌应声而碎。书房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怕是，会过来的人都已经打发走了吧。夙沙不错看着门外沉寂的夜色，突然觉得无边的寂寞和孤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无人岛，明明是大年夜，自己的父亲却陪着另外一个孩子，留给自己的只有黑暗和绝望。不过那时候他心里还有怨恨，还能宣泄，现在，却只有懊悔，只能独自吞咽苦水。过了会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开心起来，温柔地将手里的纸团慢慢地展开，用手一点点地抹平，指尖反复地摩挲着那三个字‐‐谢非是。&ldo;这是你跟踪盛远镖局不愧是西南数一数二的大镖局，离开平波城才三日，已经换了四辆马车，换了三条道。慕枕流坐在车里，被转得晕头转向，却一个字都不敢抱怨。因为这一次，他不是远游，不是赶路，而是在逃命。从俞大人将他书房里的《中庸》偷梁换柱成账册开始，他就不得不开始逃命。尽管现在要命的人还没有来，可他知道，终归会来的。或许是唐驰洲，或许是景迟，或许是方横斜，又或许是……曾经的戴宝贝，夙沙不错，今后的谢非是。马车突然震了一下。&ldo;车轮掉坑里了！&rdo;张雨泼在外面吼了一嗓子。胡秋水利落地跳下马车，笑嘻嘻地指挥着张雨泼等人推车。慕枕流想要下车，被她按住了：&ldo;慕大人尽管坐着，这几个大老爷们儿的，要是连慕大人这样的书生都推不动，就回去织布绣花去吧，不用出来混了。&rdo;张雨泼道：&ldo;葫芦娘说的没错。别说慕大人你就在这里面坐着，哪怕是上窜下跳的闹腾，老张我也能把你给推出去！&rdo;他说着，&ldo;哈&rdo;的一声，脚上一使力，车果然被蹬了出去。但是……轮子留了下来。若非丁有声闷不做声却眼疾手快地拖住了车厢，慕枕流只怕要摔个大跟头。桑南溪和胡秋水见状，二话不说地朝张雨泼打去。张雨泼左躲右闪，嘴里讨饶：&ldo;天地良心哟，这可真不关我事！我咋知道这轮子这么不经踹呢？&rdo;&ldo;别闹了。&rdo;祝万枝坐在马上皱眉，&ldo;山脚下就是丰粮镇，也算是不拘一格庄的地界，你们都悠着点。&rdo;他见慕枕流从车厢里出来，忙笑道：&ldo;慕大人放心，这轮子我们很快就能修好的，绝不会耽误晚上投宿。&rdo;慕枕流问道：&ldo;一人一匹马够吗？&rdo;祝万枝眼睛一亮：&ldo;慕大人会骑马？&rdo;慕枕流道：&ldo;会一些。&rdo;祝万枝松了口气：&ldo;那敢情好。&rdo;他让张雨泼和丁有声将马具从马身上拿下来，又将自己的马让给慕枕流，&ldo;这匹马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似海……&rdo;桑南溪在他左后方悠悠地说：&ldo;它今年才十二岁，您老人家已经这个数了。&rdo;他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三。祝万枝改口道：&ldo;我把它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rdo;张雨泼在他右后方道：&ldo;那活儿一直是我干的。&rdo;祝万枝挂不住脸，怒斥道：&ldo;没规矩，以后总镖头讲话，你们统统闭嘴！&rdo;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慕枕流解说，&ldo;慕大人，我这马极其温顺乖巧……&rdo;&ldo;多谢。&rdo;慕枕流翻身上马，看着哑然的祝万枝微微一笑。祝万枝被他笑得心头一颤，暗道：如此人品，怪不得夙沙不错视他如禁脔。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ldo;夙沙公子一人留在平波城，不会出什么变故吧？&rdo;正看着盛远镖局诸人打打闹闹的慕枕流闻言脸色微黯：&ldo;既是不同路，早晚要分道扬镳。&rdo;他这么说，祝万枝也不好再问，招呼诸人上马，顺着山路，继续往前。马队踏着夕阳余晖来到一座破败的山庙里。佛像积满灰尘，丁有声从角落里拿了块布，不声不响地擦起佛像来。胡秋水对慕枕流解释道：&ldo;别看老丁头发长，他心里住着个和尚。&rdo;慕枕流道：&ldo;心中有佛，便是出家人，头发长短倒是不甚要紧。&rdo;丁有声眼睛一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张雨泼和桑南溪都是熟手，很快将地方打扫干净，生火煮水。胡秋水说出去捡野果子，慕枕流本要跟随，见他们互相使眼色，就知道捡野果子只是个名头，想必是探查周围的环境去了。他不会武功，便安分地待在原地不添乱。水很快煮好，慕枕流跟着祝万枝等人喝了一杯暖了暖身子。祝万枝道：&ldo;天越来越冷了。&rdo;桑南溪道：&ldo;是啊，快过年了。&rdo;树枝被火烧得噗噗响。祝万枝突然笑起来：&ldo;我们这里除了老张之外都没有成家，在哪里过年也是一样。&rdo;张雨泼道：&ldo;我不回去，婆娘只会高兴不用伺候人！&rdo;祝万枝哈哈大笑起来：&ldo;谁让你睡觉时鼾声如雷，我们几个都受不了，更不用说嫂子那样娇滴滴的大小姐了。&rdo;张雨泼恨恨地嘀咕道：&ldo;嫁进张家就是张家人，还惦记着以前那些绣花枕头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