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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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兮妫扯扯他衣袖道，&ldo;师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do;她方才羞愤难当，根本没有看清方向，这条路与去往爹娘所在的落枫坡背道而驰，她适才跑的太急太快，后劲不足，要再往回赶几十里路，着实有点吃不消。尉迟骏从容一笑，打了个短促的唿哨，一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种白马从远处疾奔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身前。&ldo;是追风？&rdo;李兮妫惊喜道。尉迟骏不觉微笑道：&ldo;是。&rdo;李兮妫欢快的高呼一声，伸手就去搂抱追风，那白马高傲的扬了扬脖子，扭动身躯，就是不让她靠近。尉迟骏见状，忙拽住缰绳，抚摸着追风不安分的身体，在它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李兮妫姣好的容颜黯然失色，&ldo;一别多年，连追风也不认得我了。&rdo;&ldo;它只是一时不习惯罢了，往后你多与它说说话，它自然会与你亲近。&rdo;尉迟骏转了话题道，&ldo;上马吧。&rdo;追风仰首长嘶，好似极不情愿，在尉迟骏的安抚下，它勉为其难的蹲下，李兮妫上了马，婉声道：&ldo;师兄，你也上来吧。&rdo;共乘一骑，欢言笑语，本是他们儿时常做的事，但此时，尉迟骏陡然生出一丝犹豫。他心中最弥足珍贵的位置已完完全全的留给了云清霜，即便亲如兄妹的李兮妫也无法代替。马上的李兮妫兴奋的挥舞双手，尉迟骏只轻飘飘道：&ldo;你一个人坐舒坦些，我能跟得上。&rdo;李兮妫微微低头沉思，她敏锐的觉察到了尉迟骏的异样，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师兄了。她欲言又止，想了又想，还是没有问出口。越是接近目的地，李兮妫心中忐忑，愈是不敢上前。&ldo;别担心，有师兄在呢。&rdo;尉迟骏一眼瞧出她的迟疑，笑容温和一如往常。李兮妫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生性洒脱的女子突地扭捏起来。尉迟骏笑着道，&ldo;就在前面了，快走吧。&rdo;李兮妫斜睨了他一眼，他又如何能明白自己此时矛盾的心态。拖拖拉拉，犹疑不决，到底还是到了门前。尉迟骏不给李兮妫反悔的机会硬生生的拖她一同踏进门，清清朗朗的唤了句，&ldo;师父师母，你们看我把谁带回来了。&rdo;师母刘盈迎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泪仿佛在一瞬间冲出眼眶。她哆嗦着嘴唇，几不成句。李兮妫含泪凝望于她，却傻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尉迟骏适时推了她一把，鼓励她道：&ldo;还不上去，师母等着你呢。&rdo;刘盈早她一步上前，一声&ldo;阿兮&rdo;哽咽在喉听的含糊不清，却是唤的情真意切。李兮妫再无犹豫的扑入她的怀抱，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尉迟骏没有打扰她们，悄然走出门。对于母亲关切的询问，李兮妫一五一十的做了详尽的回答，唯有问到她为何这些年来音讯全无时，她再度落泪。刘盈见状，唯恐她受了委屈，自是一个劲的追问，但李兮妫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说。她有苦难言，心情是极度复杂的，她自幼娇生惯养，当初她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追随自己的幸福，哪怕李笑以断绝父女关系来要挟都没能使她回心转意，如今弄的狼狈归来，即便心已是百孔千疮，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也容不得她示弱。刘盈是过来人，李兮妫的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恨她当初不听劝，可她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育成人的女儿，她抚着李兮妫尖尖的下巴，长叹道：&ldo;阿兮，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rdo;李兮妫躺在母亲的腿上，任由她替她整理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直到此刻她方真正领悟到亲情才是最可贵的。&ldo;你倒是还有脸回来。&rdo;门后传来一道足以使人血液凝固的冰冷声音。李兮妫惊的一下子坐起，她一直迟疑着不敢回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顾忌父亲李笑的态度。李笑盯着李兮妫的目光冷冽而犀利，后者则打了个冷战。&ldo;你回来做什么？你不记得当日我和你所说，出了这道门就别再回来。&rdo;李笑冷冷的道。刘盈扯住李笑的衣袖，低声道：&ldo;阿兮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你还提过去的事做什么？&rdo;李笑冷哼，&ldo;她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说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rdo;&ldo;她是我们的女儿啊。&rdo;做母亲的总是硬不起心肠，哪怕儿女犯下多大的错误，还是以一颗包容的心来接纳他们。&ldo;我没有她那样的女儿。&rdo;李笑恨恨道，从小他将李兮妫当掌中明珠般对待，可当年她毫无留恋的离去，深深伤了他的心，妻子刘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如今好不容易放下心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她却又回来了。李兮妫性子多半传承于父亲李笑，她死死咬着嘴唇，回头就走，不发一言。刘盈追在后面，大声叫她的名字，她头也不回。李笑怒道：&ldo;我不过是教训她两句，她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rdo;刘盈眼尖的瞅见屋外的尉迟骏，&ldo;骏儿你快拦住她。&rdo;尉迟骏已经听见屋内的争执声，一回头，正巧瞧见李兮妫泪流满面的跑出来，他急忙阻在她身前，李兮妫根本不理会，拼命挣扎，尉迟骏只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ldo;师兄，我们来错了。&rdo;李兮妫红着眼圈道。尉迟骏声音沉沉，&ldo;师妹，你别冲动。&rdo;&ldo;我不该回来的，我简直是自取其辱。&rdo;李兮妫胸口一窒，扁起了嘴道。这时，刘盈已然追上了他们，&ldo;阿兮，你一走就是七年，这次你又要离开多久？&rdo;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肩膀轻颤，竭力压抑着情绪。尉迟骏附和道：&ldo;这些年师母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你真忍心让她又一次伤心吗？&rdo;李兮妫嘴上没说什么，但身体不再僵直。尉迟骏附在她耳畔道：&ldo;给师父道个歉就这么难吗？&rdo;李兮妫猛地挺直了背脊，&ldo;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rdo;&ldo;你这孩子。&rdo;刘盈叹息道，父女俩是一个脾气，都犟的很。尉迟骏摇了摇头，这师妹是打小被宠坏了，这回连他也无法站在她这一边。&ldo;阿兮，你若要走，师兄不拦你。但你好好想想，师父师母还有多少个七年能等你，在这世上最疼你的人又是谁。&rdo;李兮妫一愣，尉迟骏从没有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她有些难以接受，重重的推开了他。尉迟骏也没再理他，扶住刘盈，温和道：&ldo;师母，我们回屋去。&rdo;刘盈犹豫着，&ldo;那阿兮怎么办？&rdo;尉迟骏淡瞥了李兮妫一眼，&ldo;由她去，我相信她会想明白的。&rdo;刘盈神色间露出疲态，低低的叹了声，随尉迟骏回了屋。李兮妫几次抬头希望母亲和师兄能够转身，哪怕是看上她一眼，她大概就会立刻抱住母亲痛哭一场，但始终没有等到，她几乎是绝望了。隔着窗户，李兮妫的身影单薄而孤寂，刘盈心疼的道：&ldo;我去瞧瞧她。&rdo;&ldo;不准去。&rdo;李笑还在气头上，一口回绝。尉迟骏平静的开口，&ldo;让她静一静也好。&rdo;刘盈暗暗垂泪，李笑只顾叹气，自言自语道：&ldo;若是当年阿兮嫁给了骏儿，那该多好。&rdo;尉迟骏黯然一笑，如果当年他娶了李兮妫，大概就不会认识云清霜，也就没有机会知道什么叫做情到深处，生死相依了。李笑表面上一说到李兮妫便咬牙切齿的，其实对她的关心丝毫不亚于刘盈，口中说着些不相干的话，眼角一直盯着外头的李兮妫，生怕她一时想不通，扭头就走了。尉迟骏这大半年都有没有回过师门，刘盈自小当他亲生儿子看待，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尉迟骏说了些在西茗国遭遇的奇闻异事，但刻意隐去了同云清霜的邂逅。他突然忆起了什么，也没有细想，脱口道：&ldo;对了，师父师母，徒儿见到了师伯。&rdo;刘盈浅笑以对，&ldo;这孩子糊涂了，你不是去找你司徒师叔的吗？&rdo;&ldo;是丁师伯。&rdo;尉迟骏朗声道。刘盈手中的茶盅应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笑怔了怔，已抢在刘盈前问出口，&ldo;你是在哪里见到你丁师伯的？&rdo;尉迟骏颇有些为难，倘若说出丁逸的下落，他同云清霜间的纠葛势必难以隐瞒，他寻思片刻，避重就轻，拣一些同丁逸有关的事来说，幸好刘盈、李笑的注意力全放在丁逸身上，也就没有觉察到他话中的破绽。&ldo;骏儿你还记得你丁师伯的住处吗？&rdo;李笑沉默了半晌道。尉迟骏闭目回忆，&ldo;徒儿应该可以找到那个地方。&rdo;李笑拧了拧眉头，&ldo;二十多年了……&rdo;他顿了顿，侧过头不经意的扫了刘盈一眼，&ldo;骏儿，明日一早，你便带我们去找他。&rdo;尉迟骏敛衽一礼，&ldo;师父，徒儿明日就要赶回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