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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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玉清（第1页）

醉仙楼门外的仆从热情迎接了蓁蓁，使她竟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进入大门，穿过一个小桥流水的雅致院落，便来到了飘着浓浓脂粉香味的大厅。

厅内四面十个烛台架上，高高的红烛全部燃着，照得里面明亮异常。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扭着腰肢款款迎上来，带着浓香的丝帕一扬，眼波流转，声音柔媚问道：“这位小郎君，要点哪位姑娘？”

蓁蓁仍旧带着垂纱斗笠，并不知为何要点姑娘，想了一想，道：“寻一个独特些的姑娘罢。”

中年妇人笑逐颜开，道一声“好唻”，却又轻扬着香气扑鼻的丝帕道：“小郎君，独特的姑娘是有，但她卖艺不卖身。”

“无妨。”

“小玲，玉清房内无人，带这位小郎君到玉阁。”

“是。”随着声音，一个八、九岁的女童站到了蓁蓁面前，她挽着双丫鬟，童声气十足道，“小郎君，请——”

玉阁在二楼，其实只是一个房间而已。女童在前缓缓引领，至门前便用软糯糯的声音叫道：“玉清姐姐，阿媪让带了位小郎国君来。”

里面只懒懒“唔”了声。

小玲“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待蓁蓁和鱼儿进入，便退了下去。

房内摆设十分朴素，褐色的落地屏风，四边雕着回字纹，中间是幅翠竹图，碧绿清新得很。卧榻的纱帐和几前女子所穿衣服颜色皆为白色，与墙上红色衣裙的仕女图及红色的蜡烛，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令人一见难忘。

淡红色的烛光下，女子低垂了头，右手捧着一本琴谱，左手手指在几上无声拨动，一副痴迷其中的模样。

主人未起身相迎，蓁蓁亦未见怪，只在房内四处观看。

在卧榻一侧，倚墙摆着一个博古木架，最下面外侧的木格内堆放了些竹简，她随手拿起最上层一卷，翻开细瞧，竟是写了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故事极有趣，引她一气读完，尚觉意犹未尽。宫内从未见过此种才子佳人故事的影子，她如得了宝贝，又捡起一卷，全身心投入，读得专心致志。

有人在她身边立了半天，她丝毫未觉。直到一阵女子的轻笑传入耳中，她方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

面前的女子皮肤白皙，眼窝微凹，眼瞳是浅浅的蓝色，如一汪透明的蓝玉。眼神极其清亮，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女子见蓁蓁依旧戴着垂纱斗笠，便道：“神秘的斗笠小郎君，来此处可不是为看故事的吧？”

说完，又是一阵掩唇轻笑。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淙淙琴声，动听极了。

蓁蓁见房内并无闲杂人，只有这个清新脱俗的女子，便放心摘了斗笠，亦笑道：“玉清姑娘真是独特。”

侍立一侧的鱼儿接了斗笠，向蓁蓁使了个眼色。蓁蓁未解其意，神色惘然。鱼儿的手指在眼睫前微微一抹，转身若无其事地将斗笠挂到了衣架上。蓁蓁唇角瞬间上扬：她们主仆，真是心有灵犀，鱼儿也注意到了女子的蓝眸。

乍见蓁蓁的真容，玉清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小郎君是哪儿人？应该不是洛邑人吧？”

“玉清姑娘好眼力！我是陈国人。”

玉清眸中闪过一星灼灼亮光，期冀地望着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陈国最小的公女，据说是位聪慧的可人儿。不知小郎君可知些她的事情？”

烛火摇曳，晃出一片迷蒙。

蓁蓁心下大惊，差点儿以为玉清火眼金睛，识破了她的身份。她暗暗平复下心内惊讶，凝视着玉清淡淡道：“呃，公女身份高贵，岂是我等能见到的？便是传闻，亦无处可知。”

容颜清丽的玉清微微一笑，用云淡风轻的声音柔声道：“玉清唐突了。”

她高挑纤细的身体优美一旋，白色裙裾飞起，嫣然道：“玉清的奴婢穗儿有事出外了，能请小郎君的随侍帮玉清下楼告诉阿媪，送几样糕点上来？”

“可。”蓁蓁抛一个眼色给鱼儿，鱼儿立即去了。

因在此处无人可模仿，蓁蓁实不知在青楼该做些什么。既然放下竹简，又不好再拿起，而与玉清是彼此初见，话题也许有，但需要寻找，此刻的她，微微有点儿尴尬。门外走廊上传来女子与男子的笑声，有点儿轻浮的意味。

玉清径自去木架上取下一个四方木盒，放到几上打开，竟是套精致的碧瓷茶具。茶壶和茶杯上有画儿般好看的“鬼”字，小巧又新奇。

望着这奇异的“鬼”字，蓁蓁忍不住好奇问道：“这画儿可有讲究？”

玉清低垂臻，点上红泥小火炉，未回答却先问了一个问题：“小郎君可听说过鬼方族？”

烛光微晃，珠泪涟涟而下。

久居宫内，蓁蓁所知实在有限。她茫然摇了摇头。淡红的烛光中，玉清给她讲了一个非常悲惨但充满希望的故事。

“是一个生命力异常坚强的民族，曾在鼎盛时，遭到殷商的连续打压，后来，鬼方王带领一部分鬼方人归顺。只是这位归顺的鬼方王，在封侯几年后却惨烈被烹。

归顺的鬼方后代子孙，留在了周朝的土地上，多数已经被同化；一部分未归顺的后代，在西周时开始分化，后来逐渐另立了新族；但在归顺的鬼方人中，有一支鬼方王子的后代，一直在暗中蓄积力量，到鬼方王子的第十代孙时，积攒了大量财宝，并已开始选址，预备建立自己的新国家。但是，因为这位年轻的鬼方王身边出了奸细，一切尚未开始，便被人烧死在自己隐秘的别院中。幸而，当初鬼方王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据说十分瘦弱，王后便把他们寄养在自己的奴仆家中。这对孪生姐弟于是幸免于难。但是，原本定下的所有计划泡了汤，而因那位背叛者，鬼方王手中的财宝泄密，各诸侯国虎视眈眈，原先跟随鬼方王的鬼方人，全部进入了隐秘处，彼此失去了联系。在鬼方王死后的十二年间，流落各处的鬼方人，至今仍在暗中寻找同族人，并悄然联络，希望能找到鬼方王族后人，带领他们开辟新地，开始自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