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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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个鬼面具，怨气太重。&rdo;博山炉的烟抖动了几下，像是在表达着他强烈的不满，&ldo;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留下那个鬼面具，总让我感觉有人在窥视，有违哑舍内的和谐，不好不好。&rdo;&ldo;嘻，那个黄金鬼面具里，可是封着一个美男子的灵魂呢！可惜那人还在封印中，不能出来陪我们聊天。&rdo;长信宫灯的烛火跳动得欢快，可以想象这是一名性格活泼的女子。不对不对，医生赶紧抹掉这个念头。他怎么能这么想？再怎么离谱，那也只是一盏灯啊！&ldo;博山炉……长信宫灯……居然能说话？&rdo;医生忍不住开始吐槽，就算这是他的梦境，也有些离谱了吧？古董总动员？&ldo;啧，你不也能说话吗？九龙杯了不起啊？&rdo;长信宫灯用着非常鄙视的语气，&ldo;还有，我叫玲珑，旁边的是我的小妹琳琅，她不怎么爱说话。自从我们的姐妹琅琊和瑾瑜都嫁人了之后，就更不爱说话了。&rdo;&ldo;嫁……嫁人？&rdo;医生受到了惊吓，长信宫灯还能嫁人？嫁给谁啊？电灯泡吗？而且长信宫灯不都是青铜制造的吗？干吗取的都是美玉的名字啊？&ldo;怎么？看不起我们还没嫁出去吗？哼！本小姐的眼光高！&rdo;像是刺到了玲珑的痛处，长信宫灯的烛火快速闪动了起来，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激荡。而旁边的那盏长信宫灯却一直很平静地燃烧着，两盏灯一静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ldo;是是……&rdo;医生彻底没语言了。&ldo;博山爷爷，这位新来的小兄弟，有点奇怪。&rdo;一个明朗的正太音忽然插嘴，&ldo;爷爷你不是说，只有千年以上的古物才能凝成精魄，这九龙杯不过是三四百年的小东西，有古怪。&rdo;去他的有古怪！最古怪的明明是这家店好不好！什么哑舍啊！分明里面的古董都能说话的好不好！还三四百年的小东西！医生压抑着咆哮的冲动循声望去，直觉发出声音的应该是对面百宝阁上放着的那个青白釉瓷盘，记得馆长曾说过应该是宋朝年间的古物。宋朝的东西还是个正太音，有没有搞错啊？&ldo;只要有执念，一切皆有可能。&rdo;博山炉还拽了句很流行的广告语。医生无力地为自己分辨道：&ldo;我不是九龙杯，在今天之前，我还是人来着。&rdo;他一定是做梦做糊涂了，其实醒过来就好了嘛，何必和这些有问题的古董计较。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店内的气氛不太对，在短暂的肃静之后，忽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医生虽然听不大清它们在说什么，可是这却令他毛骨悚然。在他触目所及之处，明明店内只有老板一个人，可是感觉整个店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人声鼎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医生在惊悚了片刻之后，也不禁无语。他早就知道老板店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却没想到居然很多古董年代都那么久远。照那个破盘子的说法，这里能说话的都是至少上千年的古物啊！居然有这么多！这还只是店面，还有那外人难得一进的里间……医生忽然觉得，那破盘子说的那句&ldo;三四百年的小东西&rdo;也不算过分。&ldo;小兄弟，你说的话可是真的？&rdo;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店内回归了平静，博山炉代表发问。&ldo;是真的，我昨天还给你填过香……&rdo;医生忽然觉得这个梦未免做得有些太过于诡异。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对……&ldo;啊！就是汝在吾肚子里点的那什么劳什子廉价印度香！熏死本炉子了啊有木有！&rdo;博山炉忽然激动了起来，那烟喷得像是火山爆发。&ldo;还好吧……正好路过香氛专卖店人家赠送的……我还特意看了一眼，也是檀香的一种啊。&rdo;医生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他还特意询问过老板，点的时候他也没说不可以啊！&ldo;汝知道老板平时都点什么香吗？是奇楠香啊！沉香之中的顶级啊！只有皇帝才能用得起的奇楠香啊！在汉代的时候甚至传说它还有还魂的功效啊！在宋代的时候，占城奇楠香就已经是&lso;一片万金&rso;了啊！你那种廉价香也能入得了本炉的眼？真是熏死吾了！&rdo;博山炉化身为咆哮帝，一时间店内回声缭绕，医生被吼得晕头转向。&ldo;博山兄，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rdo;咆哮帝一出，谁都受不了，玲珑赶紧插话，&ldo;你就是那个最近总来店里的医生？扶苏的这一代转世？&rdo;&ldo;嗯，好像你说的那个人正是我。&rdo;听到自己是某个人的转世，这让医生心里不舒服了一下。不过他也不能否认什么，毕竟这些古董们陪着老板这么多年，看到听到的绝对不少。&ldo;这就糟了，之前送九龙杯来的那个人说了，你的身体陷入了昏迷之中。看来应该是这个杯子有问题。&rdo;玲珑的语气越来越凝重。&ldo;有问题？&rdo;医生一惊，想起之前出现在医院里的那个古怪的人，他手里拿着的不就正好是一个杯子吗？难道他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杯子？&ldo;就如同人有好坏一样，器物也有好坏之分。&rdo;博山炉的脾气好了一些，喷出的烟雾平缓了许多。好像在这里，他和玲珑的辈分最高，所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没人插嘴。&ldo;有些器物天生就是为了祈求上苍而制造出来的，例如祭天的礼器。所以这些器物凝聚了工匠的虔诚的心血，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充满了灵性，也是极易凝聚成精魄的。许多古时的志怪小说之中，都以为现身的是山野精怪，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器的精魄。还有一种器物也容易凝成精魄，它们天生就是为了咒怨而被制造出来。喏，例如陈阿娇的那个巫蛊偶。唉……厌胜他还是想不通啊……&rdo;博山炉之上缥缈的烟袅袅而升，在空气中寂寞地打了个转，显得相当惆怅。&ldo;提起那个不争气的家伙做什么？居然自闭了两千多年还没想开，活该他为了一个女人舍去精魄。&rdo;玲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医生想起他们所提及的那个巫蛊偶，算起来那个偶人和博山炉与长信宫灯都是汉代的古董，共同度过了漫长的历史岁月，肯定有着不浅的情谊。&ldo;那个巫蛊偶，不是被送到博物馆了吗？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吧！&rdo;&ldo;哼！博物馆？那里是我们的坟墓。谁愿意去啊？一般收着的古董都是失去精魄的真正死物，更可怜一些的，还有意识的时候就被关了起来，可真真就是活生生的坐牢。&rdo;那个正太音又嚷嚷了起来，青白釉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刺眼的白光，&ldo;听说前儿个还弄碎了一个哥窑青釉葵瓣口盘，那可是我宋朝的兄弟啊！真可怜，就这么去了，连完好的身体都保存不下来。嘤嘤嘤嘤……&rdo;医生说不出话来，那件事的确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都听说过，自然唏嘘不已。&ldo;咳，言归正传。&rdo;博山炉见话题拐得有些远，不由得咳嗽了两声，&ldo;这九龙杯是极好的和田玉雕成的玉杯，玉有趋吉避凶的功效，你既然是扶苏转世，想必也是自生下来就佩戴了那长命锁锁？&rdo;&ldo;嗯，是。&rdo;医生不知道博山炉提起这一点做什么，他已经把被破碎成两半的长命锁放在秦陵地宫的棺椁里了。&ldo;上古玉器有吸人魂魄的功效，那长命锁曾保存了扶苏死前残破的魂魄，你失手打碎之后才解脱而出……&rdo;博山炉点到而止，拉长了声音并未把话说完。医生一怔，反问道：&ldo;你是说，我的魂魄反而被吸到这九龙杯里了？&rdo;&ldo;正是，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般人在临死前的执念会比较强烈，附在玉器上的可能比较大。你是生魂，身体也是好好的……难道是谁做了什么手脚不成？&rdo;博山炉百思不得其解。&ldo;那就是说这杯子必须碎掉我才有解脱？&rdo;医生开始烦恼了，在哑舍里，老板能失手打碎东西吗？这根本不可能啊！&ldo;不止这样，上古玉器才能持久地保持魂魄，这九龙杯也不是三四百年的玉器，我看顶多只能保你生魂七日不散而已。&rdo;一旁的玲珑颇为惋惜地说道。惋惜？惋惜你个头啊！他还没死呢好不好！医生开始暴躁了，七天之内要让这杯子碎掉，还在他一动不能动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被困在这个九龙杯中不能动弹已经四天四夜了，医生从惶恐不安也已经变成了麻木不仁，因为他试过无数种方法，也不能引起老板的注意，也不能让这个九龙杯挪动半分。也许他命该如此，其实他早就应该死掉了不是吗？医生彻底沉默了下来，听着店里古董们的说话声颓然不语。古董们都历了千年以上的时光，见惯了人的生死，所以也并未将医生困在九龙杯的这件事看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