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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被大火烧塌了大半的老房子,房子犹然健在的前半部分黑漆漆像个深山老洞穴,后半部分却因为有月光的照耀,亮堂堂地别有洞天。姚钱就坐在月光下的一堆土砖上,她还穿着白天的那件蓝色外套,只不过里头的白色裙子换成了套鹅黄色的珊瑚绒睡衣,一只厚厚的棉拖鞋滚落在砖底下,露出她已经被冻得发白僵硬的一只赤脚。庄扬走过去,捡起那只拖鞋,亲手给姚钱套上脚,“又不好好穿鞋。”姚钱歪着脑袋看向蹲在她脚边的庄扬,她长得好,即使面无表情,也能给人一种安静乖巧的错觉,“组长,我可以杀了白实吾吗?”“呵。”庄扬笑着叹气,“你的新身份是怎么拿到的?”“笑老板给的。”姚钱理所当然地看着庄扬,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庄扬苦笑,“你知道白实吾是怎么当成乙组组长的吗?”姚钱应道:“因为他是个很有实力的神经病。”庄扬笑道:“那你觉得你杀得了一个很有实力的神经病吗?”姚钱低头盯住庄扬,“我不也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神经病吗?他们都怕我,连你也怕我。”“我不怕你,”庄扬伸手摸摸姚钱的脑袋,笑道:“老八也不怕你,老八喜欢你,你忘了吗?他还给你摘过星星呢。”姚钱认真回忆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老八去哪了?”庄扬握住姚钱的手,笑道:“老八去给你摘月亮了,不是你吵着要月亮吗?”姚钱又回忆了片刻,笃定地点头道:“嗯,是我要的月亮。”庄扬笑道:“既然你来帮我忙了,你就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白天表现得特别好,接下来也要这样,然后等我们完成任务,老八的月亮差不多也摘回来了。”姚钱痛快地点头答应道:“行。”庄扬坐到姚钱身边,笑道:“白天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了,看紧段权,他有水,只是不知道深浅,我这边也会盯着向羽,她身上藏着秘密,至于其他人,我还在查。”“白实吾呢?”姚钱对他耿耿于怀。庄扬说道:“白实吾在暗咱们在明,咱们两个必须保证任何时候都有一个人留在巷子里,有需要就和贾乐联系,留意贾乐的口气,他那边应该也被盯得够呛。”姚钱点点头。庄扬不放心地叮嘱道:“这条巷子透着古怪,姚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包括笑老板的,我们速战速决,一完成任务马上就离开。”作者有话要说:三方力量正面侧面都出场完毕了。白实吾这边基本属于孤军奋战,就算有帮手,也只是背后调戏一下贾乐的那种。庄扬这边有两位小伙伴,贾乐属于资料小能手,姚钱比较麻烦,不定时炸弹的那种,在组织内部号称白实吾姚钱临走的时候把一个信封交给庄扬,说是搬过来之前贾乐要她转交的,庄扬知道姚钱的毛病,也不去说她怎么现在才给,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一进到房间,庄扬立即打开信封。他没有开灯,而是拧亮了把小手电筒,照亮那一叠纸。在贾乐偏私的心里,姚钱的战斗力大概不输给白实吾,这才让他放心至极地将材料打印出来直接打包交给庄扬。庄扬有些无奈,不管是姚钱还是贾乐,他们都低估了白实吾,可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就像他对姚钱说过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继承人,然后离开。庄扬摊开资料,资料最顶上搁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里是两个并肩站立的人,右边的是位中年妇女,穿着件廉价的白色工作衬衫和一条黑色的布裤,身材微胖,对着摄像头的脸不苟言笑,看上去有些凶,站在中年妇女身边的是个年轻男人,庄扬认出他就是年轻几十岁的王升鸣。这对母子拍照的背景是一个小花园,远一点的位置还露出半个喷水池。高顺业身世成谜,白手起家,财产积累需要时间和机遇,王升鸣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跟着母亲避难逃入高家,那个时候高顺业的事业远不如现在一手遮天,简单来讲,也不过是个有点潜力的暴发户,王家母亲如果不是和高家沾亲带故,高顺业何必花大力气大代价保护他们母子?王家破产欠下的债,可不是父亲一死了之就可以被不计前嫌了的。庄扬翻开照片,压在下面的资料是王升鸣这些年可以查得到的财务收入与支出状况,银行的明细最为详细,但是这些明面上的账单并没有什么作用,庄扬见材料上没有贾乐的特别标注,便直接跳过这些,去看王升鸣母亲的资料。王母的老家和高顺业确实是一个地方,户籍上她已经改成了王家姓,关于她本名姓高这一件事,贾乐依然没有查出确实证据,倒是王升鸣25岁辞掉王家司机的职务,和妻子登记结婚,一年后搬到文兴巷定居,这些经历里,他的母亲始终没有露面,贾乐的资料显示,王母在儿子离开后,没过多久也离开了高家,和一个姓董的老鳏夫生活在一起,直到15年前因病去世。庄扬需要证明的不仅仅是王母和高家的关系,而是王升鸣和高顺业本人的血亲关系,即使同姓,也有可能是同一个村子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乡人。可是,高顺业会为了一个普通乡人而出面吗?高顺业早年刚刚打拼的时候,王家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也没听说王家有支援过高顺业啊。庄扬把全部材料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仔细听了会儿屋外的动静,拿出打火机将全部纸张连着信封一起烧掉。火光炽盛,庄扬盯着很快熄灭的纸火,想起在王家看到的那一尊地藏菩萨,对于这些东西,姚钱才是行家,既然她来了,要想办法让她去见一下才行。时间不早,再过一两小时向羽就会来叫醒庄扬,庄扬等火光熄灭,这才打开窗户,将灰烬揉碎了飘散在风中。想起向羽,难免想起其他,向鸿至会武,向羽床底下藏着的武器也不会假,不管段权是不是和向鸿至学的武,他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至于向羽,她又会些什么?尽管向羽已经被排除了高顺业继承人的可能性,但是向鸿至的手术费来源于高顺业,每年需要帮助的穷困人家成千上万,高顺业为何偏偏挑中了向家,还要用那样隐晦的方式来资助?而受过高家帮助的向家,又为何如此凑巧地和同样得到高顺业帮助的王家成了邻居?庄扬和衣而睡,闭着眼思考问题。凌晨五点的时候,向羽来敲庄扬的房门,庄扬照例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起身开门,天气越来越冷,天将亮的时刻尤甚,向羽已经换好外衣,她穿了件红色的棉大衣,热闹的颜色也无法掩饰她眼底下的暗影,她整个人看上去颇为憔悴,显然没有睡好。庄扬关心道:“要不然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向羽的眼底有些红,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去,你非得被那些人坑死。”庄扬没再说话,而是拐进浴室洗漱,向羽站在浴室门口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好像没几件大衣。”“等领了工钱就去买。”庄扬边挤牙膏边笑。向羽转身走回自己屋里,没一会儿抱了件男款大衣出来,递给庄扬道:“先穿着吧,等空闲了我给你预支薪水,你自己去买衣服。”庄扬接过衣服,抖开了套在身上,这是一件款式老旧的棉大衣,表层的布料依稀可见最初的藏蓝色,前襟的纽扣都被重新缝过,夹层里的棉絮摸得出没怎么跑位,虽然不好看,但是御寒能力相当不错,庄扬摸了摸口袋,轻声问道:“这是你爸爸的?”“这边的风俗是人去世后,他生前使用的东西都要跟着烧掉,所以我只留下了这一件衣服。”向羽叮嘱道:“小心点穿,别弄脏了。”庄扬由衷说道:“老板,你对人很好。”向羽笑道:“知道就好,下次不要再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就行。”“是我不对。”对于白天在厨房里说的那番话,庄扬的反省来自于自身的冲动,他一直都是冷静客观的,很少有情绪冲动的时刻,那番话不仅仅逾越了庄扬为自己设置的围墙,在常人眼里,也是多管闲事的表现。向羽似是接受了庄扬的道歉,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先下楼准备。庄扬用冷水拍了脸,又刮了下巴上新生的胡子后,这才穿着“新”衣服匆匆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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