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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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我疼。”短短的三个字，那个“疼”几乎是戛然而止，那样生硬的顿在那里，但语声中的颤抖和啜泣几乎将秋瑀宸生生撕裂。他可以想象，那个倔强的孩子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打这样一个电话给他，如果不是无助到绝望，他的骄傲又怎么允许他低头。秋瑀宸冲下楼，13级楼梯只两步跨完，当他冲进体育馆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沈默单薄而倔强的身影。秋瑀宸呆呆站在门口，篮球依然摆得整整齐齐，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样子，甚至连海绵拖布都安安静静的靠在墙角，秋瑀宸突然觉得冷起来。他不在，他走了。这个任性的孩子走了，秋瑀宸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将通讯器调成感应模式，他反省的墙角在书房的内间，根本感应不到频率。沈默那样的性子，如果连这样的低头都得不到自己的回应，又怎么能再留下去。秋瑀宸看似平静的关上体育馆的门，将所有的失魂落魄都掩藏在淡定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夜晚湿冷的空气让他的胃狠狠的缩了一下，却也让他清醒起来，现在已经是一点多了，沈默怎么还会在体育馆，应该在房间或者影音室才对。秋瑀宸虽然急于确定自己的推论，却还是从容的走上楼梯，刚才的狂奔是情不自禁，现在，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秋瑀宸轻轻推开影音室的门，却没有看到沈默挺拔瘦削的身影，萤幕上9中的sg正射进一个3分。秋瑀宸轻轻走进来，就看到沈默靠在墙角。大概是昨天的伤还没好的缘故，沈默几乎是用后背靠着墙壁撑着身子，秋瑀宸知道沈默的洁癖，如果不是实在痛得坐不住，是绝不会靠在墙边坐在地上的，秋瑀宸看沈默蜷着腿，就知道又是肌肉痉挛。沈默在听到推门声时身子似乎颤了下，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屏幕笔记，秋瑀宸看沈默瑟缩在墙角，失而复得般的欣喜冲淡了一切，看沈默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辛酸起来。轻轻走向墙角想将沈默抱起来，沈默看到他走过来却又向里靠了些。“我会在明早前做好的。”沈默埋下头重新记录，这样的语气，对朋友太过冷淡，对教练太过无礼。秋瑀宸听着沈默语声中的生硬，突然间心痛起来，他俯下身子，沈默却扔了手上的纸笔，用手指抠着墙壁。秋瑀宸知道沈默在生气，轻声道：“我抱你起来好不好？”沈默什么都不说，却将身子又向里挪了挪，几乎要塞进墙角去。秋瑀宸知道他又在怄气了，温声细语的道：“地上又冷又硬，有什么脾气都起来发。”沈默干脆重新将遥控器拣起来，调频无果后还露出了一个你挡着我了的眼神。秋瑀宸知道沈默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虽说自己可以强行将他抱起来，但是谁知道这个倔强的孩子又要怎么自我折磨，沈默臀上有伤，昨天为了不影响他今天的话剧，藤条全抽在臀峰上，虽然不影响走路，可是要坐着就痛苦极了。秋瑀宸看着他轻蹙的眉头，缓缓蹲下身子，“别再怄气了，我认错好不好。”沈默看着秋瑀宸的低声下气，本来已松动许多。轻轻收了收腿，刹那间的僵硬和麻木又让他委屈起来。不知痛了多久才强迫自己爬过去接通了秋瑀宸的通路，自己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秋瑀宸却依然不为所动。秋瑀宸低着头自然看到了沈默腿上的僵硬，他当然知道小腿抽筋有多痛，更何况他相信，沈默一定是完成了他行进间跨步急停抛接球，双手向前上方抛球接跳步急停接球，仰卧起坐拍按球，仰卧左右手交替传球，侧卧支撑旋转拍按球各500个的训练任务。腿上的肌肉抽成这样，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疼痛和坚持才能完成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秋瑀宸轻轻按了下沈默的腿，肌肉的结块让他自责起来。沈默却看都不看秋瑀宸，只是狠狠瞪着自己的腿，像是被秋瑀宸碰过就要马上锯掉一样。秋瑀宸知道沈默的尴尬和难过，也不计较他的任性，只是抬起头迎上沈默躲避的目光，“是我不好。不该小心眼和你冷战，不该明明在意还假装平静，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疼痛和无助。起来好不好，别用我的错惩罚你自己。”沈默本以为秋瑀宸的“我认错好不好”只是哄哄他，没想到他竟真的会一条一条的道歉，明明是自己做错事惹秋瑀宸生气，不愿意理他也只是因为觉得秋瑀宸漠视了他的退让尴尬而已，虽然还是不说话，也不再躲避秋瑀宸的目光。秋瑀宸轻轻抱起沈默，却没有将他抱回房间而是直接抱去自己那里，沈默也不说话，任由秋瑀宸将他放在自己床上。秋瑀宸的房间很简单，几乎和沈默所住的客房是一个格局，只不过比客房大很多，带一个小阳台。沈默趴在秋瑀宸床上，听着盥洗室不断传来水声，不久，秋瑀宸就端了个很深的木盆放在床边。盆中的水还冒着热气，秋瑀宸先拿了个靠垫垫在床上，才抱起沈默要他坐在靠垫上，自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握住沈默足踝。沈默又怎么能要秋瑀宸替他脱鞋，不安分的蹬了蹬腿，却因为惊慌力度大了些。秋瑀宸抬起头，柔声道：“还在生气？”沈默看秋瑀宸毫不尴尬的替他将袜子都脱了下来，脸红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将脚伸进水盆里，却不想因为水温太烫猛地将脚抽了回来，好在水盆很深，溅出的水珠又重新落在盆里。沈默看秋瑀宸蹲在水盆边，又俯下身子替自己脱另一只鞋，秋瑀宸专心致志的样子要沈默呆呆地怔在那里，任由他将自己另一只脚也放在水里。秋瑀宸几乎是用尽全部的精神来做这一切，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柔而自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虽然水温已将沈默的脚烫得发红，他却还是乖乖的将脚按在水里。秋瑀宸将手伸进水盆里轻轻动了动沈默右脚脚趾，“脚趾也抽筋了？”沈默轻轻点了点头，但想到秋瑀宸低着头看不见又马上嗯了一声。秋瑀宸轻轻替他活动着脚趾，几乎可以想到，沈默是腿上的痉挛刚刚缓解就要逞强训练，和自己发脾气脚趾才会又抽筋的。秋瑀宸替沈默活动了一会就重新提了热水出来，“再加点热水好不好？”沈默轻轻点头，秋瑀宸顺着盆壁将热水倒进去，轻轻蹲在沈默面前。沈默红着脸想说什么，却听到秋瑀宸说了声进来。沈默刚一抬头就看到安管家捧着一个大碗推门进来。秋家的下人一向内敛，安管家将酒香四溢的碗放在秋瑀宸身边，看着秋瑀宸的动作虽然极力掩饰诧异却还是有些局促。连沈默也尴尬起来，倒是秋瑀宸一脸坦然，“酒烫好了？”“是，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安管家躬身问。“以后每天准备虾皮、牛奶，含维生素d和钙质的食物。”秋瑀宸边说边将烫好的酒在掌心捂热，轻轻的涂在沈默小腿上。“是，少爷。”安管家恭敬应答，虽然秋瑀宸连头也不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默腿上。秋瑀宸不再说什么，只是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替沈默揉搓，安管家识趣的退开。秋瑀宸手上的动作很快力度也刚刚好，沈默觉得整个小腿的肌肉软了许多，暖暖的很舒服。秋瑀宸将酒替沈默擦好，又替他做穴位敲击。沈默本以为经过刚才的按摩已经好很多，可是秋瑀宸敲击穴位的动作还是让他痛得抽气。秋瑀宸试探着减轻了力度，却还是在一次准确的敲击下让沈默流下了眼泪。秋瑀宸直起身子，轻轻环住沈默的腰，伸出舌头卷起刚落下的泪珠。柔软的舌头只是一触即收，却让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心跳的频率。沈默已经连脖子都变红了，秋瑀宸重新蹲下身子，继续替他敲。看似不经意的道：“熳汐哥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记住了禹落哥泪水的味道。”沈默还是第一次听到秋瑀宸提起禹落这个名字，本想再问什么，秋瑀宸却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痛得厉害吧。以后不管是加速跑蛙跳还是晚间训练，我都和你一起做，再生气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沈默俯下身子将双手按在秋瑀宸肩膀上，“秋，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生气了。”秋瑀宸浅笑道：“那从现在开始每天喝一杯牛奶好不好？”沈默虽然并不喜欢这种几乎被神话的饮料，却还是低低答应了。秋瑀宸笑笑：“我也不喜欢喝这个，以后每天陪你一起喝。”沈默轻声道：“我自己喝就好了。只是——”说到这里又似乎不好意思说下去。秋瑀宸结束了手上的动作将沈默抱回床上，“想说什么？”沈默轻轻摇头，“没什么。”秋瑀宸伸手在沈默臀上拍了一下作为他说谎的惩罚。沈默像是非常难以启齿，良久才喃喃道：“那可不可以不吃鸡蛋了。”秋瑀宸看着这个任性又挑食的小家伙，低声道：“不喜欢每天吃就隔几天吃一次吧。”沈默知道这已是极大的让步，也不再坚持。秋瑀宸看着现在的沈默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以前的自己，他从前最讨厌香菇的味道，乔熳汐知道后就罚他每天含着香菇训练，直到他看到桌上的香菇就自觉的放进嘴里为止。对沈默，他一向舍不得太过严苛，责任和伤痛一向成正比，沈默不用像他一样背负那么多的生命和悲欢，他不愿用家法将沈默打碎重塑，他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资格。更何况，他认为丝毫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