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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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满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竟然稍显突兀。

  “都快一点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顾知寒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点点头说好。顾满把手机从他手里轻轻巧巧抽出来，皱着眉推着顾知寒进了房间：“你看你，一身伤还一直看手机，想不想好了呀？”

  夜光渐暗，喧嚣的吵闹叫骂声也逐渐消失在低矮的隔音并不好的老旧楼房里，铁窗外透着一点儿微弱的橙色灯光，探出一点儿头就能看见街道上点着烟搂着姑娘彻夜不眠的颓废少年。

  顾满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周遭已经彻彻底底安静了，才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她快打开短信界面，已信箱果然安安静静躺着一条短信，她猛地眯起眼，捏着手机的右手用力到几乎指尖泛白，耐着性子把收件箱里的短信再一条条看完，顾满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串没有存备注的陌生号码，眸光锋利几乎都要把屏幕刺穿——

  阴魂不散啊，林放枝！

  —

  顾知寒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深陷在梦境里。

  梦里是滂沱大雨，铺天盖地的雨珠连成线砸在地上，周遭皆是混沌。

  这是哪里？顾知寒思索着，找不到伞挡雨，一身衣服被淋的湿透，眯着眼睛四处张望。

  天色越来越黑，他怎么走也找不到路，周围静悄悄没有一点人气，他心里突然慌乱起来。

  这场雨势头不减反而越下越大，顾知寒被浇的头昏脑涨，视线都快模糊，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踏雨而来，好看的靴子踩着溅起的雨水不急不缓，他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姑娘举着伞向他走过来，笑意盈盈，眼睛里落了星星亮的让太阳都为之黯淡……

  “枝枝？”

  声音擦着干的喉咙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再熟稔不过，好像之前有许多年他这么喊过一样。

  顾知寒一惊，不太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叫过她。

  还没等他细想，林放枝就把手里的伞递给他，雨明明下的很大，可这会儿却像是静止了一般，周围安安静静，只听小姑娘笑着开口：“这是你的伞，之前我拿错了，现在还给你。”

  顾知寒脊背猛地一僵，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在怀里，林放枝已经走出了一些距离，他突然开口：“你把伞给我了，你用什么？”

  小姑娘背影一顿，转头，仍旧带笑：“我已经不需要啦。”

  顾知寒心里空落落，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他抬头，看着林放枝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猛地追上去。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要是留不住她，这辈子就真的再也留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顾知寒却是无暇多想，拼命往前冲，手里紧握着伞，他一脚踩碎雨珠冒着大雨向那背影冲去：“林放枝！林放枝你等等我！”

  可那背影竟然怎么也追不上，明明是不长的距离，可任凭他如何叫喊那人却好像听不见一般，只管往前走，从未回头。

  他喊得声嘶力竭，一路追着往前跑去，漫天的雨水好像要把他淹没，他跌坐在大雨里，扯着嗓子喊道：“……林放枝你回来！”

  周围雨声铺天盖地砸来吵的他心烦，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穿破喧嚣传来：“顾知寒，你忘了吗？”

  那声音带笑，娇俏的少女音色。

  “是你让我走的呀，我再也回不来了。”

  那是林放枝的声音，明明带着明媚的笑意，可顾知寒却听得心里直苦，大片大片的苦涩迎面向他铺天盖地涌来，快要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大口大口呼吸，可压抑的浪潮几乎要把他淹没。

  翻涌的潮水中夹杂着奇异般熟悉的争吵声，尖锐的讽刺声，压抑的啜泣声，于是马上交叠出酒杯碰撞和打火机摩擦点火的咔擦声，眼泪划过脸颊砸在地板上低沉的声音，女人哑着嗓子质问的声音……

  顾知寒几乎要头痛欲裂，耳朵里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和影像……

  可他怎么听不清？

  她在说什么？

  她在对谁说？

  她为什么要让他听见这些？

  她是谁？

  ……

  她是，林放枝？

  突然响起刀子落在地上的哐当声，一切刹那间归于平静。

  ……

  顾知寒猛地睁眼，大梦初醒，汗如雨下。

  这明明是个莫名其妙的梦，可他怎么觉得，心这么疼？

  好像他亲自经历过什么剥皮削骨沥血剜心的疼痛一般，举目四下，全是黑暗，前路绝望无比，再无盼头。

  这是，暗示了什么吗？

  脑袋疼得厉害，顾知寒用力摇摇头，挥散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洗了把冷水脸才清醒了许多。

  桌子上留了纸条，是顾满说已经替他请过假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的清秀字体。

  铁窗外亮堂堂的日光晃眼，顾知寒这才现，竟然已经早上十点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真的好痛苦啊，越想越觉得上辈子林放枝过的是什么日子……

  明明她才是放弃一切一腔孤勇去爱的那一个，后来那么长的日子里，却一个人挨过了那么长的一段日子，悲伤、哭泣、自卑、愤怒、努力、徒劳、到最后绝望。

  感情真是这样复杂，太压抑太内敛难受，太主动太热情容易受伤，可要是真喜欢了，都是少年意气，哪能抑制得住那股强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