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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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层，欧阳这才在麻麻的皮肤反应中明白过来：他似乎真的不能接受被同性喜欢上的感觉。

苏知行淡淡地看了一眼欧阳那只陷入进退两难之地的手掌，掉头冲向了黑暗，在那一刹那，让欧阳有了一种他的知行正逐渐走出他生命的错觉。

音带也与手掌一样被无形的力量阻截，欧阳动了动嘴皮儿，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苏知行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欧阳只觉得这种事让他头痛不止，无奈之下也只得暂时回到警局的宿舍。躺在床上难得地度过一个失眠的夜晚，欧阳竟然在知道苏知行对他抱有情欲之后也会怀念拥着那具身体入梦的充实感。

直到现在，欧阳才不得不承认习惯真的非常可怕。但是他不明白一向果断的他在烦躁什么？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明明就不可能接受苏知行，然而如今他却感到整个人飘乎乎的，如同踩在浮云里一般不大踏实。

4

"啪！"神游天际的欧阳走入刑警队办公室，被一团喷雾彩花袭击，一头一脸的五彩纸屑弄得他迷了眼。

"干什么？"欧阳揉着眼睛，发现往日繁忙紧张的办公地点，被同事们装修得喜气洋洋，而刚才向他喷撒彩纸花的，正是刑警队里最多嘴的小张。

"老李叔光荣退休！头儿说今晚大伙去馆子撮一顿欢送他老人家！欧哥，你可是最后一个知道这好消息的人呐！"小张飞快翻着嘴皮子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乐颠颠跑到办公桌上抱起一大叠资料："欧哥，我还要给咱们尊重的老同志写有关他光辉事迹的离职报告，现在去翻他全部的档案。你这大忙人，记得晚上一定给面子准时出席，咱全队都必须整齐到场嘛"

欧阳抬头看着在另一边被同事们包围庆贺的老李，心里也替他开心。毕竟干他们这一行平安离职的确值得高兴，再加上第一天进入刑警队带他的人正是老李，所以他亦觉得理应庆祝。

心里正这样想着，欧阳的身体却与兴冲冲的小张撞到一块。这个做文职的小张那身板儿哪抵得过欧阳？登时他手中的资料被出神的欧阳碰翻一地，还有一些在半空中飘舞，惹来其它人哈哈大笑。就连另一边的老李也走过来帮着他们收拾这一地的狼籍。

欧阳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顺手捡起一份纸张发黄的档案，不经意瞄了几眼，却一下子瞪大眼。

"早就对你说过不止一次了：你小子做事不要一直这样毛手毛脚！"老李伸手去接欧阳掌中捏着的档案，却感到眼前这位前途灿烂的青年刑警紧紧抓住这张纸不放。这下感到奇怪，他顺着欧阳的目光望过去。

"没想到，小张连我当年在少年犯罪调查科负责的案子也向档案科借调出来了？"

"他是我弟弟！"欧阳怔怔地看着手里档案上出现的一个名字，喃喃出口："我怎么不知道他被人袭击过？"

"切，真的假的？苏知行？这名字挺熟？"老李对着这张纸皱眉沉思，猛然间一拍大腿："他不就是多年前那桩斗殴案中的受害者？对了，我还记得录口供时他教练的情绪非常激动，拍着桌子一直说他们学校联赛拿冠军的希望全没了。我当时就觉得他们挺逗的：自己学校的学生受了那么重的伤，做老师的居然还只想到比赛，所以我对这苏知行的印象可是非常深刻呐。"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知行他是因为受到伤害所以才再也不能打篮球？"欧阳恍然间只觉有人拿棍子在他头上狠狠地揍了一记，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跟着，在欧阳眼前依稀出现蓝球场上如同雏鹰一般矫健飞翔的苏知行，还有那张被汗水染湿却满布快乐的脸颊、以及少年弹簧一般灵活的身体高高跃起，大力灌篮的闪耀瞬间。

"当时听说似乎是这样，我这黄金脑袋记东西可清楚呐。那个时候我还只是负责少年犯罪调查课的一名小警察，那天加夜班回家的时候，发现他晕倒在公园附近的小巷中，是我和另一位晚班归来的市民一起合力送他去的医院、并且通知他的学校和家人。后来调查下来发现只是一宗简单的校园暴力事件。他的家长当时也挺激动的，跑来我们这里好几次要求严惩凶手。也难怪，我记得这小朋友家里挺有钱，我好象记得他那时好象还不满15岁呢，真是可怜。对了，如果你们是兄弟怎么你好象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满15岁？欧阳听得心如刀割，忽然间呆滞的大脑中再次掠过苏知行那双凝视篮球的黑眼睛。

知行他，虽然从没有在嘴巴里说过他爱篮球这种话，可是他为这个运动所付出的心血，所流下的汗水有多少，没有人比欧阳更清楚！欧阳实在无法想象不得不放弃篮球时──苏知行的心情

难怪以前问到篮球的时候，苏知行对这方面的话一句也没有提到过，更是没有告诉他放弃这项运动的原因。

所以欧阳也就没有多想，哪知道

什么也顾不得了，欧阳扔下同事们在身后听不清楚的叫喊，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找到他的知行，好好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欧阳知道苏知行他从没有夜归的习惯，为什么会徘徊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受到小混混的袭击？

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

算起来档案上的那个时间也应该是

与苏宗楠发生激烈争执的晚上！那次严重的口角之后他冲出门，接着他的知行追出来寻找他，然后就碰上那群拦路抢劫的小流氓，并被他们围攻殴打

知行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心里在想什么？欧阳已经忘了昨天他曾体会到的、被同性所爱慕的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苏知行──

那是他打小就那样珍惜的宝贝弟弟，但是知行的梦想却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被别人毫不留情地蹂躏了，那样细心呵护着的亲人却被惨无人道地对待。这一点真的让欧阳异常愤怒！

对于苏知行这个‘弟弟，欧阳从来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对他说。欧阳简直不知道那个时候失去篮球梦想的苏知行是怎么挺过来的！还有，昨天以‘兄弟为借口断然拒绝苏知行时

欧阳现在想来，脑海中浮现苏知行当时惨淡的神情，一双眼也不由自主地红了。他一口气冲回公寓，看到许尹纱惊讶地盯着他，不禁喘着气问道："知行他人呢？"

许尹纱对着书房一呶嘴，在欧阳急匆匆经过她身边时──

"已经在里面关了整晚了。"这句听似抱怨的话飘进欧阳耳内，让他不禁顿了顿，但立刻欧阳便拧开了门柄。

与此同时，许尹纱打着甩手走出公寓向超市迈进，估计这个晚上欧阳应该会留下来吃晚饭罢？

书房里响着海浪温柔地拍击岸边的声音，欧阳看见苏知行轻轻闭着眼睛倒在宽大的真皮转椅上面，就那么一个晚上，他感到苏知行似乎憔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