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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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这段日子里的种种，想起贝贝是怎么从陌生到与他熟稔。短短几天里建立的情感，是如此真实赤裸而难以抹灭。阿典突然间有种冲动想将贝贝留下来，临别的时刻到了，他才发现自己多么不舍得贝贝。但让贝贝留下来，是不可能的。他上班后绝对没有办法照顾贝贝，贝贝留在这里对贝贝也没有任何好处。贝贝天生绘画的才能需要有人辅导应用到正确的地方，以免赝画事件再度重演。局长也烦恼著这件事，还特别请社会局的人为贝贝提供一切所需要的协助服务。上头的决定，阿典没有办法改变。贝贝必须得离开，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结局。贝贝紧紧攀著他，一点也不像第一次与他碰触时，比蛇还滑溜躲来闪去，不肯与他接触的模样。阿典回想起初次见面的情形，唇角微扬浅浅笑了。他拍拍了贝贝的背。&ldo;好了好了，乖一点。&rdo;他拿著哄小孩的语气哄著贝贝，事实上贝贝也算个大小孩。&ldo;阿典！&rdo;兴晃走上了客厅，在楼梯口探头喊道：&ldo;把贝贝带下来吧，社工来了。&rdo;&ldo;等等！&rdo;阿典把贝贝从自己身上拉开，然后取来了贝贝的书包，检查了下发觉东西都在里头没有短少后，背到贝贝身上。&ldo;现在呢，楼下有人来接你，他们会好好安置你，你听我的话，乖乖的别发脾气，跟我下楼，我带你去见他们。&rdo;阿典对贝贝说著。贝贝点头。&ldo;那走吧！&rdo;阿典又叹了口气。原来贝贝这么容易便会答应离开此处，他之前还在想，贝贝会舍不得离去而大吵闹，看来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ldo;五点了。&rdo;贝贝突然挣脱阿典的手，走到墙边去，将屋里屋外所有的电灯通通打开。当一盏一盏的灯随着开关啪嚓声，阿典的心就被一次又一次地猛力槌击。三层楼高的小房子让明亮的灯光所充满，也连带地驱走阿典心中所有的黑暗。虽然贝贝始终不了解这开灯的动作对他而言有何意义，但他却因贝贝这些日子来的固定行为而多爱了这个空荡荡的家一些。他会想要回来，因为他知道家里有人等着他，他会渐渐地不再厌恶熄灯以后的黑暗。因为他明白贝贝为他将灯再度打开。只是当贝贝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替他点燃这一盏又一盏的灯，他觉得那是很令人悲伤的。&ldo;我听阿典的话走，十点五十分回来，要关灯。&rdo;贝贝看著手腕上阿典给的表，努力看着时间。&ldo;不，你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rdo;阿典摇头。&ldo;十一点要熄灯。&rdo;贝贝惊恐地看着阿典&ldo;不熄灯，不睡觉。&rdo;&ldo;别管灯了，所有的人都在楼下等你，快下去吧。&rdo;&ldo;不要。&rdo;贝贝把自己的手放在身后，双眼一直看着墙上的电灯开关。&ldo;贝贝！信不信我k你！&rdo;阿典举起了拳头。贝贝还是不理会阿典。僵持了几分钟，兴晃又在楼下喊人，阿典最后收起了拳头。&ldo;这样吧，我们就当作现在已经十一点，&rdo;阿典捉起贝贝的手，将时间调到十一点。&ldo;看，十一点到了，关灯吧，关灯后跟我下楼。&rdo;贝贝看著被阿典调快了时间的表，他僵了几秒，后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将墙上所有的开关都按掉。五点多，窗户外的天还有一些光，但怎么照也照不进屋里每个角落，阿典觉得世界一瞬间都陷人黑暗，再也没有灯光。贝贝的脸上有种落寞的神情显现，他似乎知道不能再回来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问，他强加忍耐著。走到了楼下，兴晃和个胖胖的女人正在聊天，他们一看见阿典，那个胖胖的女人就笑著，笑得很灿烂、趋向前来。&ldo;洛贝对吧，我是来接你的，我叫利姿。&rdo;利姿的声音很洪亮，中气十足地，但圆滚滚的身材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利姿并没有直接与贝贝的视线相对，她明白一般的自闭症患者对这样太过直接的接触，会令他们感到不自在。&ldo;荔枝……小姐对吧？我建议你叫他贝贝，那样他才会有丁点反应。&rdo;阿典觉得这个女人名字取得有点奇怪，好好的干嘛拿水果当名字，就跟那棵臭酸小杨桃一样。&ldo;这样啊。&rdo;利姿笑了笑。&ldo;贝贝，那我们走了好不好，车子在巷子口接我们。&rdo;贝贝看了看阿典，阿典朝他点了点头，贝贝这才对利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