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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毕后,些须用了些儿膳食,再画了会子画儿,萧离也就回来了。他一进门,便和苏辞冰笑道:“将才丫鬟说今晨你被梦魇住了?可见得一时我不在,你就有事故儿。”
苏辞冰看着萧离,觉着头有些个晕晕沉沉的。她笑批道:“尽会胡说!那不曾遇见你的十几年,我不也照样过得挺好?”
萧离咳了咳,知道再说下去苏辞冰该不搭理她了,便笑道:“今日我带你出去吃饭去,咱们好些天都没一道儿出去了。自从天家说要把那什么公主许给我你就不把我搭理,我分明是拒了的。”
苏辞冰想起这一茬儿,心口便泛起疼来。于是只得捂着心口儿坐在桌边儿道:“你不用瞒我,你都要杀我了!若不是你,为甚我心口儿总是疼?定然是你给我下了药了!”
萧离闻言,面上一僵道:“我,我何曾会如此?你便这般不信我?”
苏辞冰冷笑道:“我为甚要信你?”
萧离喉中泛着苦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是满眼哀痛地看着苏辞冰:“你先歇息,我去请袖手夫人来。”袖手夫人是一代名医,且其一生只教一个弟子医术,待其学成后,再由其弟子承袖手夫人这个名号去行医。
苏辞冰看着萧离往们外走的身影儿,一时想到他要尚了公主离去,一时想到他会弃了她,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萧离转身看见苏辞冰这般模样儿,大恸,疾步上前揽住苏辞冰,将她抱在怀内:“辞冰,你不可丢下我一个人,不可!我不许!绝不许!”
苏辞冰将唇边的一缕红使手帕子拂去,笑道:“阿离,你何时如此笨了?这不过是点子染红了的水罢了。”
满屋满室的血腥味儿,如何会是水?丫鬟们进房,看见浑身是血的萧离抱着浑身是血的苏辞冰,惊得目瞪口呆!好容易回过神来时却见萧离和苏辞冰两个的面容都被血水淹没。惊叫声顿时想起:“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惊叫声的,是在屋里积成血洪的血水。血水一寸寸漫高,慢慢地,淹过了二人的腿、淹过了二人的腰、淹过了二人的肩,直至脖颈,渐至口鼻。苏辞冰笑得花枝乱颤:“这是用来浇灌那一片郁郁桃花林的血水!那桃花可真艳呐!”
萧离死命楼主苏辞冰,苏辞冰却仍然在笑:“你可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萧离沉沉的双眸锁在苏辞冰的眸中,微微笑:“辞冰梦见了什么?”
苏辞冰浅笑着凑近萧离的耳朵,染着血色的耳朵:“我梦见阿离,为了尚公主竟休了我。我知道那个皇帝忌惮咱们,也知道唯有尚了公主慢慢还权,这萧王府上上下下的几百号人才能活命!那些个和咱们交好的朋友知己才能活命!咱们旧的部下才会活命!可是,”苏辞冰轻轻笑:“我还是怨你,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最后的三个字在血海中回响,激起万千血浪!
萧离依旧宠溺地看着苏辞冰,浓稠的血快要沾上他的唇。苏辞冰凑近他,将自己的唇覆上,口齿间溢出的是一句极清晰的话:“咱们一起走,这情便止在你不曾弃我之时,这便是永恒了。我的心里,是极快活的。阿离,我们一起死!”
萧离眼眉温存,他忽然浮起悬于血湖之上,脸上血色的笑妖娆地衬着他俊美的脸孔,竟是绝艳!他依旧温柔:“辞冰,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去罢!我走了走了走了……”
绝望如潮,铺天盖地而来!
“不!”
“萧离!你说过要陪我的,你打破了你的誓言!”
苏辞冰耳边响起萧离温柔的声音:“誓言?誓言是做什么用的?能比得过人命?比得过那富贵荣华?辞冰,你好傻!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这血的味道,真难闻。我真要走了。”
苏辞冰盯着萧离看他提着轻功掠过水面,发出震天动地的哀号:“不!不!不……”
作者有话要说:
☆、浪荡子欲染颜如玉
“姑娘,醒醒!”繁枝坐在床前儿,轻声唤着。一手儿还轻轻地摇着苏辞冰的手臂。将才看见苏辞冰汗如雨下,又听见她梦呓直喊“不”,繁枝立马便坐在苏辞冰身边儿叫她。她已然吩咐下去,叫小丫头子打热水来。
待苏辞冰醒转来时,眼角仍有泪痕。当看见繁枝坐在床头时,使手帕子掩着唇儿咳了咳才惊觉:原来,适才种种,不过是雨夜一梦。
待丫鬟们将洗漱一应物事都捧进房来后,画屏便服侍苏辞冰洗漱。待洗漱之后,苏辞冰并未换衣,只是外边儿披了件衣裳用了些膳食,便又歪在床上。她的头上犹自作痛,脸儿也黄黄瘦瘦的,怕苏太太见了反倒担心,便没去请安,只叫画屏去代她。
繁枝因笑道:“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好在今日停了,外边儿已然放晴。我去将窗子打开,姑娘好透会子气罢。”
苏辞冰笑着应好,自家只躺在床上歇息。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许是夜间走了困,睡得晚不说还是噩梦连连,这会子苏辞冰睡下时面色倒是平静的,也不曾做甚梦,反倒安安生生地睡了个好觉。直到午时了方才醒来。
苏辞冰起床用罢膳后,画屏就进门儿笑道:“我适才听见说金陵那边儿的老太太过来了。将将才有人前来回禀,说是再有三两个时辰就到的。”
繁枝纳罕道:“老太太来作甚?她一向不喜老爷,和太太爷不对付,原来姑娘去请安她也不曾给过好脸色,如何就忙忙的要来苏府?”
幽梦从外边儿走进来道:“只怕又要出甚幺蛾子了!老太太从来见不得咱们老爷太太好,只怕是来者不善。”
燕双进府没多久,不知就里,便问道:“老太太来了怎地就不是好事?”
画屏笑着使手指戳了下燕双的额头,咬牙道:“怎地连这事也不知?”
燕双努了努嘴儿,自出去拾掇衣裳要洗。幽梦仍旧出去做她自家的事儿,画屏则收拾床铺,繁枝则在一旁儿做些个针线活儿。
苏辞冰身上不大舒坦,仍旧歪在榻上歇息。等到天快黑时,便有守门的传话儿进来,说是苏老太太已然到了。苏太太那厢自然忙着安排接风宴、老太太及其带来的人的住处。等到消息传进来时,苏太太和苏老爷两个又亲自到门口儿去迎。苏辞冰自然也拾掇了跟在苏太太苏老爷身后。
待轿子到时,一只葱白粉嫩的手撩开轿帘,便出来个样貌清丽肌肤雪白的丫鬟。在门口丫鬟小厮的敛声屏气中,轿旁的婆子们扶着她下了轿,她又才扶着后边儿出来的苏老太太下轿。
苏老太太一见苏老爷,便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的儿呀,这么些年可苦了你了!”她抱住了苏老爷,终久大声儿哭将起来。
苏太太在一旁儿笑道:“我们已拾掇好院子和酒席了,外边儿风吹着怪冷的,还是进去叙话罢。”
苏老爷见苏老太太一见他便抱着他哭,有些儿摸不着头脑。再看时,却见并不是苏老太太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后生。两人一人着玄色直裰,一人穿草绿直裰,头上都束着冠累着抹额,看上去样貌虽不如林寂那般俊美,却也是周正干净的。两人待老太太放开苏老爷后,方才躬身和苏老爷苏太太见礼。原来他们是苏老太太的外孙儿、苏老爷的侄儿。穿玄色直裰的那个是苏老太太之长女所生,名唤黄孝全,其父是金陵的知府。另一个是其次女所生,名唤何年玉,其父是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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