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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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发簪（第1页）

回到客栈，天色已近傍晚。

银筝去楼下要热水了，6瞳坐在长桌前呆。

长桌与里屋靠连的地方，放了一扇木质屏风。上头描绘一幅水墨泼的庭院黄昏秋景。6瞳出神地盯着屏风，看着看着，慢慢伸出手指，摹过画中盛开的簇簇木槿花枝。

今日柯家那位新大奶奶的髻间，也簪了一只银制的木槿花。

6瞳的脑海里闪过6柔的脸。

6家三个孩子，6柔温婉明媚，6谦聪慧倔强，而她自己年纪最小，父亲嘴上虽说严苛，实则待她总是娇惯。

家中清贫，却也不愁吃穿。6柔比6瞳年长几岁，6瞳还是个懵懂丫头时，6柔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了。

母亲从嫁妆妆匣里拿出一枚银镶宝石木槿花簪，替6柔簪在髻上，又选了一件玉蓝的素面长裙叫6柔穿上，希望临芳河边赏春会上，自家女儿是最好看的那个。

6瞳望着和往日迥然不同的长姐，扯了扯母亲裙角，指着6柔头上的木槿花簪：“娘，我想要那个。”

“这个不行。”母亲笑道：“你还小，现在用不上。等我们瞳瞳长大了，娘给你挑别的。”

她那时年幼，仗着家中宠爱有恃无恐，不依不饶：“我就要姐姐那个！”

直到父亲进屋，瞧见她这般撒泼模样，一时气怒，罚她不许去赏花会，在家抄书一百遍。

她独自一人在家，哭哭啼啼地抄书，晌午时分，肚子饿了，想要去厨房拿剩下的薄饼，忽而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6柔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油纸包的烧鸡，新裙子上沾了些河边泥沙，额上亮晶晶的是汗。

她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6柔捏一把她的脸：“我再不回来，你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又替她将纸包打开，撕一条最大的鸡腿递到她嘴边，“哭包，赶紧吃吧。”

“娘不是说，今日要给你相看未来的夫君吗？”她被塞了一嘴油，含含糊糊地问。常武县太小，街坊大多相熟，时人常常趁着赏春会，早早地开始相看未来的女婿或媳妇。

6柔脸一红，只道：“你知道什么。”顿了一会儿，又笑言，“夫君哪有我妹妹重要。”

她心中便得意极了。

6柔又摸了摸头上的花簪：“等晚上过后，娘睡了，我将这花簪给你，你藏着别叫娘知道。一只花簪，也值得你这般哭闹。”

她嘴里吃着烧鸡，拿人手短，再看那木槿花簪子，戴在6柔头上怪好看的，便道：“算了，你就先替我保管着，将来有一日我再来问你讨。”

6柔险些被她逗乐，与她玩笑：“那你可得抓紧些，否则将来我出嫁了，你纵是想来讨也讨不着。”

她听闻此话，莫名有些不开心，故意将蹭了油的手往6柔脸上抹：“那你嫁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反正你是我姐姐！”

“吱呀——”

门被推开，银筝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6瞳抬眼，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长姐身上温柔的荔枝膏香气，一转眼，面前只有冰冷的屏风。

银筝将水盆端到桌前，转身去关门。6瞳拿起帕子，一点点擦拭面上涂画的红疹。

“姑娘，”银筝小心地问：“今日您说大姑娘是被柯家害死的？”

6瞳沉默一下才开口：“我们在常武县时，邻人说6家收到京中死讯时，是什么时候？”

银筝想了想：“是三月。”

“不错。”6瞳平静道：“但是今日柯家人却说，6柔是死在夏日。”

银筝一惊，愕然看向6瞳。

6瞳眸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