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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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个哆嗦，一个激灵爬起身，汗透睡袍，这次是真的醒了。我灌了两口凉茶，披件外衫，走出舱外。夜风清凉，渐渐吹干我汗透的衣衫。还好，还好，不过是梦而已。类似情形也只能发生在梦里了，如今没谁能和我一起过到老。我怅然地叹了口气，遥遥有人问：&ldo;夜立船首者，可是赵老板？&rdo;我向一旁望去，只见万千山的大船船首甲板上，站着一个人，在灯笼下向我拱了拱手：&ldo;赵老板晚上睡不着，不如到万某船上共饮？&rdo;我道：&ldo;我舱中也有酒，万老板可愿过来喝？&rdo;万千山道：&ldo;也罢。&rdo;回身击掌，立刻有人备下小船。少顷后，他站在小船上慢悠悠飘过来，上了甲板，与我同到舱内。我拨亮烛火，他在桌边坐下，我提壶斟满他面前的杯子，他看了看，皱眉道：&ldo;这似乎是茶。&rdo;我与他对面坐下：&ldo;茶不像酒，云大人你也不像令兄。&rdo;我对面的人轻笑，自脸上摘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终于露出了云毓的脸。左脸处有些肿胀淤青，嘴角破裂，有些狼狈。我吃惊道：&ldo;你这是……&rdo;云毓点了一下脸上的伤：&ldo;哦，这个，我哥打的。&rdo;&ldo;他打你怎的？&rdo;云毓扯扯嘴角：&ldo;一者是为家务事，他虽心中对家父有怨气，却看不得我这么做。二者，我这趟追过来，他少不得又要说我是走狗鹰犬，论及骨气了。&rdo;他将那张面具抛在桌上：&ldo;然后我和他说，反正你打也打了，总该让我搭船了吧。&rdo;我瞧了瞧他那张面具：&ldo;我说你怎么会倒弄这种江湖玩意儿，原来是令兄之物。&rdo;云毓笑。我看着他脸上的伤，总看不过去，往行李中翻了翻，寻出一盒药膏：&ldo;消肿化瘀甚好使，洗脸之后涂上便可。&rdo;云毓接过药膏，道了声谢。朦胧灯下，我瞧着他的眼，还是问道：&ldo;你……不是在承州治水么？&rdo;为何此刻突然出现？为何半夜立于船首？为何与我说话？为何相邀共饮？云毓双目中烛光跳跃，一时让我看不分明他的情绪。片刻后，他方才道：&ldo;我在承州接到张屏的传书，他唯恐邓覃等人不牢靠，我便将治水之事转与玳王殿下，连夜赶过来了。&rdo;原来如此。我道：&ldo;皇上此刻应该已经熟睡，他傍晚与柳桐倚等人去了市集一趟，没未有什么意外。&rdo;云毓颔首：&ldo;此事我知道，我是在傍晚时追上来的。看来皇上依然想让柳桐倚回朝。&rdo;此是柳桐倚的私事，我不便与旁人议论，便含糊将话题岔了过去：&ldo;你半夜没睡，难道要像护卫一样通宵守着？&rdo;云毓打个呵欠：&ldo;不错，晚上在码头，需要加倍留意，到了白天行船时就能稍微歇歇了。我正留神关注时，恰好见赵老板在船头站，想邀共饮。&rdo;我说：&ldo;是，两个人说话熬夜，比一个人清闲些。只是你扮作令兄的模样，未免多此一举，你与令兄身材声音相差甚多，我都能一眼看出，何况皇上。&rdo;云毓笑道：&ldo;也是。&rdo;就将那张面具收进怀中。我与他饮茶闲话到天明，其间他说了些这几年朝中趣事，我也讲了一些四处闲走时的见闻。天刚亮时，云毓要走，我留他道：&ldo;不然你吃了早饭再走，索性直接面见皇上。说不定他醒来后便会收到消息，你到了船上不主动见驾反倒不好。&rdo;云毓道：&ldo;也是。&rdo;就又留了一时。等到天大亮，我估计启赭该醒了，正要出去瞧瞧，有人轻轻叩门：&ldo;赵老板起来了没？&rdo;是船上家仆的声音。我应了一声已经起来了。过了一时，叩门声又响，我前去拉开门，两个小杂役抬着一个浴桶进了屋子，浴桶中装着满满的水，微微冒着热气。我一时愕然，脸皮忍不住抽了一下。两个小杂役将木桶放在屋子中，立刻低头离去。我喊住他二人：&ldo;一向临睡前沐浴，为何早上送水过来？&rdo;其中一个低头道：&ldo;是大掌柜吩咐小的们预备的。&rdo;云毓吭的一声，大笑出声。我站在浴桶边，让他们抬出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