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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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露出沉吟之色。大太太就有些愤然，&ldo;老神医的架子也未免大了点。&rdo;大老爷却并不显得意外。&ldo;欧阳家一向不偏不倚，很不愿牵扯进宫中、大宅中的争斗。&rdo;他淡淡地道，&ldo;老神医肯过来诊治九哥，已经是给足面子了。&rdo;他就看着九哥，慢慢地道，&ldo;还是让权家少爷来看一看吧，权家医术来自朝鲜，有些过人之处，连欧阳家也比不上的，权家这位小少爷身兼两家之长，只要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rdo;&ldo;权家和我们素来没有什么交情。&rdo;大太太就有些踌躇。&ldo;况且……又是……&rdo;&ldo;请三姨姐出面也就是了。&rdo;大老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ldo;虽然分属两方，但都是京里的权贵，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权少爷不是还派人上门问过三姨姐的好？&rdo;七娘子就露出了不解之色。父母姐妹担心九哥，自然都希望他能被最好的大夫诊治，就算九哥现在已没有什么大碍，总也再上一层保险才安心。但听大太太的意思，倒未必愿意和权家扯上什么关系。大老爷、大太太到底有了年纪，在九哥身边守了一会，就露出了倦意。大太太就请大老爷在浣纱坞里歇息。&ldo;正是衙门里对账的时候，老爷不好短了睡。&rdo;大老爷也就半推半就，上了二楼。临走前，又问，&ldo;当时是谁扶起九哥的？&rdo;三姐妹就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抿了抿唇，微笑着站了出来。大老爷就打量了她一眼，缓了脸色，&ldo;叔霞跟我进来。&rdo;伯霞和仲霞也出门找了几个婆子，为大太太扛进了一张美人榻。大太太也没有推辞，歪到了榻上，心事重重地注视着九哥。九哥口中发出轻轻的鼾声，一条银亮的线渐渐垂出唇瓣，看上去非但已无大碍，还睡得很香。没有多久，她就闭了眼，呼吸也渐渐匀净起来。几个小娘子并排坐在花厅里，五娘子拿着包了冰的手巾捂在颊侧，径自出神。七娘子就悄声问二娘子，&ldo;权家架子这样大？连我们杨家去请，都恐怕不来么？&rdo;二娘子看了看七娘子。九哥尚且没有醒……自己身上还背了嫌疑。行动间，却是这样的从容。真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深的城府。&ldo;权家和惠妃的娘家达家，这几年来走得很近！&rdo;二娘子轻声回答。虽然杨家没有明目张胆地为太子做事，但血浓于水，有许家、秦家这两重关系，怎么都是与太子这边要稍微亲密一些，再说，两家素来没有来往，权家恐怕还真未必会卖杨家的面子。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ldo;权家的二少爷自小学医，&rdo;二娘子又点拨七娘子，&ldo;博采众家之长，身兼权家与欧阳家的传承……恐怕将来太医院院正一职，是要他来担纲了。&rdo;欧阳家一向是不偏不倚，这才能在复杂诡谲的宫廷斗争中稳坐钓鱼台，权家却悉心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二少爷来，走医疗路线。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这样的人，浑身上下都沾染了麻烦。恐怕大老爷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才主动要找他上门。二娘子又自言自语，&ldo;权家身份高贵，二少爷的亲外婆就是义宁大长公主，按说二少爷拿个恩荫是稳稳当当的，也不知为什么非要学医……&rdo;她俨然已是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七娘子也没有再问下去。屋内又陷入了沉寂。立春轻手轻脚地踱进屋子，为大太太掖了掖身上的薄被。大太太一下惊醒过来。&ldo;怎么？&rdo;大太太还有些怔忪。&ldo;方才余容苑那头打发人来问九哥。&rdo;立春轻声回答，&ldo;李妈妈又问今晚要不要锁了百芳园的门。&rdo;大太太扫了九哥一眼，&ldo;就说已经安稳睡下了，请三姐安心休息，不要多想……&rdo;又看了看五娘子的脸颊。五娘子的脸被冰块冻得通红，掌痕已成了几寸高的浮肿。大太太眼底就闪过了一丝心疼。&ldo;老爷睡下了没有？&rdo;她问伯霞、仲霞。&ldo;方才出去看时，已经吹了灯了。&rdo;三胞胎回答。大太太就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ldo;你们都回去歇着吧！&rdo;她安顿几姐妹，&ldo;今天也折腾够了。&rdo;二娘子连忙说，&ldo;母亲回房吧，这里有我呢！&rdo;&ldo;展眼就要出嫁的人了，怎好短了睡。&rdo;大太太虽不以为然，却也有些踌躇。眼光在七娘子、五娘子身上扫来扫去。一时又看见了立春。立春正拿了帕子，为九哥拭去唇边的津液。七娘子心下暗暗佩服立春。从她进屋开始，掖被角、提李妈妈、擦口水……一气呵成。掖被角，就是为了惊醒大太太。提锁门的事，是为了让大太太意识到时间不早，大老爷恐怕已经歇下，她和女儿们也可以离去了。大太太肯定不放心九哥一个人在浣纱坞呆着。经过这件事，九哥身边的丫鬟，也不再可以信任。二娘子马上要出嫁，不好熬夜。五娘子又才被父亲责骂，精神萎靡。自己么……身上还背了嫌疑。这时候，立春又主动上前照顾九哥……&ldo;立春今晚辛苦一点，不要睡了，免得九哥醒来要茶要水，又看不到熟悉的人，心里害怕！&rdo;大太太就吩咐。立春沉眸应了下来，不悲不喜。众人便鱼贯出了屋子，各自回房休息。大老爷翻了个身，细听着楼下的动静。听得那长而凌乱的脚步去远了，他才问叔霞。&ldo;今日你在浣纱坞前，究竟看到了什么。&rdo;余容苑内，烛火也还未熄。&ldo;本来不待说你，以为你不过是心情不好，又瞧着杨家的这几个庶女，个个眼空心大，目无下尘……&rdo;许夫人斜倚在床边，面色冷沉，&ldo;所以才稍微捉弄一下，也就不追究了。没想到你倒越发得了意了！我隐约听说，你和杨棋已经是私下交锋了几次……哼，竟然还分不出这对龙凤胎？&rdo;&ldo;是儿子鲁莽了。&rdo;许凤佳面露愧色，&ldo;一时间倒没有想太多！&rdo;&ldo;算了，我还不晓得你？&rdo;许夫人没好气地道，&ldo;也是我一时心软，念你这几年在京城不容易……就放纵了你！想着不过是几个庶女，又都是和你四姨不对付的，整治整治她们也没有什么。&rdo;谁知道就把主意打到了七娘子身上。虽然也只是个庶女，但说起身份的敏感，却比嫡女只多不少。许夫人一时就有些烦躁，&ldo;你这孩子也是，在京城受了气，就很该在京城讨回来，杨家这几个小娘子，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尤其是这个杨棋，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连我都有几分看不透，何况是你？你又偏爱逗她……今日若果划伤了她，怕是你也真的只好娶她了！&rdo;提到七娘子，许凤佳脸色一沉。&ldo;娶就娶！总比娶达家的丑丫头好！&rdo;他拧起了眉头，竟现出了少许负气。&ldo;认真都是庶女，杨棋倒要比她强多了！我倒后悔那一刀划的不是杨棋！&rdo;说起来，七娘子自然是样样都强过达家的那个小贱人，只是凤佳真说了庶女，却依然是中了计……许夫人摇了摇头，只道，&ldo;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仗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宠你，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若真是这样，倒不如应了达家！&rdo;&ldo;哼。&rdo;许凤佳眼眉上挑，在这一刻，竟隐隐有了些煞气，&ldo;真要娶她……我倒宁愿不回去了！您也别和我说嘴，这阵子求神拜佛的，为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吗？&rdo;许夫人白了儿子一眼，也不再与他斗嘴，低头望着腕间紫幽幽的佛珠，淡淡道，&ldo;求神，不过是求个心安，你祖母恐怕经过这件事，心里也早悔了。回去之后，你再服个软，事儿也就过去了。&rdo;许凤佳也沉默下来，丹凤眼内，又流泻出了无尽的思绪。京里的事，他心中也不是没数。府里的庶兄，姨娘……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达家这一招实在太狠辣了些，着实让母亲有些进退失据。自己又何尝不是乱了方寸？这几个月来的行事，着实是有些不像话了。回京之前，再不能生事了。回京后，也该收敛心思，做个好弟弟、好嫡子！终究是没能和杨棋分出高下，没能看到她服软的样子。忽然间，他有些不大肯定起来。或许杨棋是怎么都不会服软的吧！正这么思量着，许夫人又问了。&ldo;今儿在浣纱坞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成真是失手划伤了吧？笑话，你从懂事起就玩起了你爹的兵器，就连一把匕首都拿不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