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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将事情说清楚,她咬牙忍住眼泪,但说到后边,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唐大人,怎么办,您去跟管家爷爷说好不好,我不想被卖掉!”唐泛知道,这一定不是管家老李的意思,九成九出自李家少爷李麟的主意。估计是早上那件事情使得李麟心中怨恨,又不能直接跟唐泛对着干,索性就准备先下手为强,将阿冬卖掉,让唐泛的打算落空,反正这是李家的奴婢,谁也管不着。想到这里,唐泛一时也有些无语。张氏在时,他也曾见过李麟几面,当时他生性羞涩,话也有点少,不过同为读书人,他对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的唐泛很有几分景仰,唐泛也指点过他几句。没想到时过境迁,因为家中变故,李麟心性大变,变成如今不近人情的模样。也不知道张氏九泉之下,会作何感想。说到底,李麟要卖阿冬,也是天经地义的,唐泛确实管不着,他本想这几日再想想办法,谁知道李麟竟然马上就要把人卖掉,如果被卖到不好的人家,那以后阿冬可就要吃苦受罪了。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唐泛有些不忍心:“这样罢,别着急,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阿冬对他有种天然的信任感,闻言很听话地点点头,抹着眼泪回去了。她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不能从正门出来,回去的时候也要绕一大圈从后门回去。唐泛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边在心里想着办法。却听身后有人道:“你想要她?”唐泛点点头,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就把阿冬的事情略说了一下:“正好我这边也缺个打扫烧饭的人,阿冬倒也勤快,可以胜任。”隋州点点头:“其实这件事也不难,你不用管了,我帮你解决。”这样仗义的朋友上哪儿去找,唐大人那个感动啊,连忙拱手道:“那就多谢广川兄了!”隋州又道:“你既与李家闹出这般矛盾,住处的事情又要怎么办?”唐泛并没有和他说自己正在四处找房子的事情,隋州却能注意到这一点,可见其心思细腻。“京城大,房子也多,想必还是能找到的。”唐泛道。隋州沉吟片刻:“你若愿意,可以搬去与我同住。”唐泛一愣:“这,不妥罢?嫂夫人不会不高兴么?”隋州冷冷道:“我尚未娶妻。”唐泛:“那如夫人总有罢……”隋州不悦:“既未纳妾,也无乱七八糟的侍婢。”没等唐泛再问出什么,他又道:“父母与长兄同住,我一个人搬出来,不必担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诚意邀请,唐泛再拒绝就不好了,他长揖到底,诚恳道:“那就暂且叨扰广川兄了!”其实隋州人冷归冷,却并不难相处,两人也有共同话题,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止会烧饭,手艺比自己还要好上百倍不止。这么一想想,唐大人其实还有点小激动呢。隋州冷漠的嘴角终于微微一勾。“你我熟稔,何必客气。”作者有话要说:注:前面写过,阿冬现在的年纪是89岁哦。进展绝对突飞猛进,还敢说作者食盐吗?上次谁说绝对没同居,只是当邻居的,站出来,隋大人保证不打死泥们!隋州的住处是一座小三进的宅子,如果一大家子住的话,还是有些拥挤,但若是像现在隋州只是一个人住,那就宽敞得过分了,再加一个唐泛也不过分,三间主房,三间厢房,除了隋州自己住的一间主房,一间厢房用于存放杂物之外,另外两间主房和厢房都任由唐泛挑选。备注:不收房租。唐泛没想过白吃白住,不过隋州并不缺他这点租金,反正就算唐泛不来,这么一大间宅子,他照样也是一个人住。隋百户既然冷着脸说不收钱,唐大人也就没有坚持,不过只要有空,他就会往家里搬些米和面,以及其它一些食材,等于承包了伙食费,对此隋州没有任何意见。唐泛挑了一间厢房作为自己的房间,这不是因为他扭捏客气,不敢住正房,而是那间屋子朝东,开门就是院子,视野光线都不错,有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在院子里和柱廊下种种花草。找了个休沐的日子,他就将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李麟没想到自己拿捏唐泛不成,对方还这么快就找到了新住处。阿冬的事情同样很快得到解决,唐泛不好出面,隋州却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他连面都用不着露,北镇抚司的人只要往李家一站,说李漫的案子还没结,要将一干人等提去问话,把阿春阿秋阿冬等仆役通通拉走,放回来又提过去,放回来又提过去,这么整上几回,李家就吃不消了,李管家拉着锦衣卫求他们高抬贵手,偷偷地塞银两,北镇抚司的人也不干,最后李家只好双手奉上卖身契,不单是阿冬的,还有阿春的。张氏不在了,阿春也不愿意再留在李家,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恢复自由身,出去嫁人,之前李麟想要她做妾,她不愿意也没办法,唐泛好人做到底,既然决定搭救阿冬了,就顺带连阿春一并带出来,阿秋愿意留在李家,就由得她去。三天时间,事情就办得妥妥当当,让唐泛不由得感叹北镇抚司确实效率奇高,而且能人之所不能,难怪人人听见锦衣卫几个字都要闻声变色。阿冬自小就卖入李家,离开了李家就只能来找唐泛,别无去处。不过唐泛没有拿捏着阿冬的卖身契,而是当着她的面将卖身契烧掉,跟她说好,将她收为义妹,十五岁之前收留她,十五岁之后如果她想嫁人,也不强留,到时候唐泛自然会拾掇一份嫁妆,给她找一户好人家。阿冬自然千肯万肯,当即就改口称唐泛为大哥,原本没有没有姓氏的她,从今往后名字前面也多了个姓氏,唐冬。家里原本住着两个镇日早出晚归的大男人,家务活通常只能雇短工来干,就算隋州会烧饭,也不可能天天都有空做,阿冬来了之后,短工也不用雇了,饭也由她烧了,主动承担起家务活,她年纪虽小,又有些贪吃好玩,干起活却也利落,不过两天,里里外外就都焕然一新,还真种上不少花花草草,隋州和唐泛都表示很满意。唐大人从此过上了不用操心打扫卫生和做饭的幸福生活。那个很可能与白莲教有关的妇人陈氏的下落还在被追查着,潘大人那边却是各种焦躁了。无它,白玉骏马的下落虽然有了,但是汪直也给潘宾出了个难题。白玉骏马明明在尚铭那里,汪直却非说是自己丢失的东西,可难道潘宾能对汪直照实说吗?万一汪直说“尚铭那尊白玉骏马不是我的那尊,但我的那尊与他一模一样”,那让潘宾上哪去变出另外一尊一样的给他?潘宾原先还疑心汪直这是故意想整自己,但是后来他去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阵子东厂抢了西厂两桩“生意”,在皇帝面前狠狠出了一回风头,再加上汪直出来经营西厂之后,跟万贵妃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万贵妃也不再怎么帮他在皇帝面前说好话,少了枕头风的效果,汪直就被尚铭压了一头。潘宾帮汪直寻找白玉骏马的事情传到尚铭那里,肯定会让尚铭气歪了鼻子:什么意思,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你非说是你丢的,敢情成我偷的了!汪直毕竟不到二十岁,年少气盛,不如宫中那些熬了数十年的宦官那般老成,会想出这种点子来恶心尚铭也不奇怪。两个宦官争宠斗法,这本来也不关顺天府的事情,但汪直闹了这么一出,连带把潘宾也拖下水,尚铭恶心汪直的同时,肯定会把潘宾也给记恨上。一想到这里,潘宾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那心情和寒冬腊月里的小白菜似的,哇凉哇凉。他觉得自己特别命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熬到三品官,结果头顶大山一座大似一座,座座都得罪不得,这回还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早知如此,当初还真不如外调当个四品知府呢,起码人家天高皇帝远,没这些糟心事,舒坦!现在发这些牢骚也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要得罪,把这件事揭过去,两个死宦官爱怎么斗就怎么斗,最好都别扯上顺天府。但两全其美的办法岂是那么好找的?潘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跟汪直说“您那白玉骏马找不到”?当然不行,汪直一个办差无能的折子上去,弹劾潘宾绰绰有余。跟汪直说“您那白玉骏马就在尚铭家里”?也不行,那就等于得罪了尚铭。跟汪直说“要不别整我了,您要是看尚铭不顺眼,就直接去找他死磕啊,何必为难我这个顺天府尹呢”?那就更不行了,官场上没这么直来直往的,到时候汪直二一推作五,潘宾也没辙。潘宾简直都快愁白头发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弟。上回唐泛跟着他去赴宴的时候,汪直对他的印象好似还不错,说不定会有什么法子。潘宾将唐泛找来,语重心长道:“润青啊,有师兄在顺天府一天,有事还能多照顾你一些,若是我被外放贬谪,到时候上官换人,你自己可要多加留心,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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