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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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沙不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酒家。这间酒家离军器局并不远，隔着两条街，今天去总兵府时就走过。他道：&ldo;你几时将平波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rdo;慕枕流道：&ldo;并未。&rdo;夙沙不错道：&ldo;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之所以能在街巷穿梭，是因为带着指南针？&rdo;&ldo;也可以这么说。&rdo;&ldo;为何？&rdo;慕枕流道：&ldo;市集与酒家在同一条路上。我穿梭的时候，只要记住方向，总能走出来的。&rdo;夙沙不错道：&ldo;万一走入死胡同了呢？&rdo;慕枕流道：&ldo;退出来。&rdo;夙沙不错：&ldo;……&rdo;真相总是让人破灭。慕枕流道：&ldo;我们进去吧。&rdo;夙沙不错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跟踪，才跟着他进门。酒家空无一人。这间酒家平时的人气虽然不旺，但也不至于冷清到这个地步。夙沙不错单手挡住前进的慕枕流，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谨慎地前行。&ldo;慕大人，你来了。&rdo;芳芳丫头从柜台上露出脑袋。她身量不够，脚下还踩着一张凳子。夙沙不错脸色不善地看着她：&ldo;你怎的在这里？&rdo;芳芳说：&ldo;这家店是我舅舅开的。&rdo;夙沙不错道：&ldo;我以前没有见过你？&rdo;芳芳说：&ldo;我以前住在山上，舅舅前两天才带我下山的。&rdo;&ldo;哪座山？&rdo;芳芳朝着南边一指：&ldo;求雨山。&rdo;求雨山在平波城的南边，上面有两个村子，一个叫张家村，一个叫冯家村。两个村子来往紧密，互为姻亲，平波城里不少山珍都来自于他们。慕枕流将与求雨山有关的资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温声道：&ldo;让你送信的姑娘在何处？&rdo;芳芳朝着店中唯一的包厢一指：&ldo;喏，在那里等着。&rdo;慕枕流正要走，前路就被夙沙不错挡住了一半。&ldo;来见姑娘？&rdo;夙沙不错似笑非笑，&ldo;人家只请了你一个人吧，我这样进去，好吗？&rdo;慕枕流道：&ldo;你愿意留在外面？&rdo;夙沙不错黑脸。最近他黑脸的次数太多，多得慕枕流十分习以为常，见状只是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夙沙不错眼珠子一转，径自走到最靠近包厢的桌子边坐下了。慕枕流有些讶异。夙沙不错道：&ldo;在这里，你万一遇到危险，我还来得及跑。&rdo;慕枕流嘴角微抽，笑着摇摇头，转身进屋了。他一进门，夙沙不错就竖起了耳朵，好在慕枕流十分识趣，并未关门。包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香。小酒家的包厢自是没有琼林玉树，只有一张八仙桌，四把圆凳，和一道倚在窗边的纤纤倩影。纵然看不到倩影主人的样貌，只望其背，已能想想她的绰约风姿。纵然慕枕流从未对女子心动，却也不得不暗暗赞叹。似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倩影的主人缓缓地回过神。婷婷如芙蓉。灿灿若朝霞。一如慕枕流想象的那般，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佳人。24请求&ldo;慕大人。&rdo;声如莺啼，人比花娇，这样的美人，大多数男人见了都要为之怜惜和倾倒。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慕枕流。慕枕流从来不是大多数。&ldo;郡主。&rdo;他神色平静。青蘅郡主低声道：&ldo;青蘅冒昧相邀，还请慕大人不要见怪。&rdo;&ldo;明知冒昧还冒昧的不叫冒昧，叫愚昧。&rdo;凉凉的讥嘲从门外传来。青蘅郡主小脸微白，无措地望向慕枕流：&ldo;青蘅久仰慕大人忠肝义胆，急公好义，才厚颜求见，若有失礼之处，青蘅在此赔罪。&rdo;&ldo;明知失礼还失礼的不叫失礼，叫无礼。&rdo;慕枕流看青蘅郡主脸色乍青乍白，轻叹了口气，解围道：&ldo;郡主客气了。请坐。&rdo;青蘅郡主见他眼神清澈，面容沉静，暗暗着急，提壶斟茶：&ldo;青蘅身无长物，唯有几个小菜还算拿得出手。当初，连瞿相爷与方府主都称赞过的。还请慕大人赏脸一尝。&rdo;说罢，忐忑地看了眼门的方向，生恐那个声音又冒出来泼冷水。慕枕流赶在夙沙不错开口之前，就道：&ldo;荣幸之至。&rdo;青蘅郡主亲自去门口传菜，看到夙沙不错，目光闪了闪，等菜上齐之后，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菜很快上来，青蘅郡主挽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皓腕，亲自布菜。慕枕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青蘅郡主抛了半天的媚眼，总算确认自己抛给了瞎子看，讪讪地放下筷子道：&ldo;菜不合大人的口味？&rdo;慕枕流斟酌道：&ldo;郡主千金之躯，不当如此。&rdo;青蘅郡主手指微微一颤，笑吟吟地看着他道：&ldo;若是大人，青蘅心甘情愿。&rdo;慕枕流疑惑道：&ldo;我与郡主素未谋面。&rdo;&ldo;是大人不记得了。&rdo;青蘅郡主低下头，娇羞地说，&ldo;慈安寺上香时，我与大人有半面之缘。那时候大人刚刚中了举人，与几个好友一起上香还愿。&rdo;慕枕流毫无印象，只能岔开话题道：&ldo;郡主怎会来平波城？&rdo;青蘅郡主抬起头，上一刻还笑吟吟的脸上已淌下两行清泪：&ldo;青蘅无家可归，已无处可去。&rdo;慕枕流沉默。信王是皇上的亲子，密谋造反，是谓不忠不孝。青蘅郡主既是信王之女，也难逃连累。但看着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妙龄少女遭逢巨变，处境凄苦，他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ldo;大人，能收留青蘅吗？&rdo;她期盼地望着他。慕枕流一怔，不明所以。论公，他是官，她是犯。论私，除了她单方记得的一次邂逅外，毫无交集。慕枕流来之前想过千百种她可能提出的要求，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青蘅郡主道：&ldo;如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rdo;&ldo;你自己！&rdo;夙沙不错大咧咧地推开门，&ldo;这年头，你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rdo;青蘅面色一变：&ldo;你是何人？&rdo;夙沙不错单手搭着慕枕流的肩膀道：&ldo;告诉她，你昨晚与谁一道睡的。&rdo;&ldo;我一个人睡的。&rdo;夙沙不错怒道：&ldo;你撒谎。&rdo;慕枕流道：&ldo;你昨晚不在平波城，如何知道我撒谎？&rdo;夙沙不错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才赶回平波城。慕枕流站起身道：&ldo;我与郡主素昧平生，实难相从。&rdo;青蘅郡主跟着站起身，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ldo;我愿为奴为婢。&rdo;夙沙不错道：&ldo;养不起。&rdo;青蘅郡主眼巴巴地看着慕枕流。慕枕流苦笑道：&ldo;慕某力微，的确难以奉养郡主。&rdo;夙沙不错眉飞色舞地说道：&ldo;嗯，努力养我就好。&rdo;见慕枕流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认同，立刻道，&ldo;我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难道不是你在养我？&rdo;头一次听唐驰洲这么说时，他是不高兴的，可是第二次从自己嘴巴里说出去的时候，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到了这次，简直是理直气壮的炫耀。说起来，青蘅长了一张好皮囊，看着却十分碍眼。青蘅郡主见慕枕流对自己不假辞色，终于使出杀手锏：&ldo;你可想知道，俞东海为何要对付军器局？&rdo;夙沙不错眸光一凝：&ldo;你想以此为交换条件？&rdo;青蘅郡主一脸诚恳地看着慕枕流道：&ldo;我在俞东海身边待了这几个月，他对我无话不说。慕大人若是肯信我，我对慕大人自然也是无话不说。&rdo;夙沙不错冷哼道：&ldo;要一个人说话，不一定用斯文的方式。&rdo;青蘅郡主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说：&ldo;俞东海对我十分迷恋，我若是死在你们的手中，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rdo;夙沙不错道：&ldo;你自己找死，与我们何干？&rdo;青蘅郡主道：&ldo;你能保证他也会这么想？&rdo;&ldo;今日就到此为止吧。&rdo;慕枕流终于开口了。青蘅郡主怔忡道：&ldo;到此为止？&rdo;慕枕流道：&ldo;多谢郡主款待，天色不早，我们先告辞了。&rdo;青蘅郡主傻愣愣地看着他说走就走，夙沙不错看着她迷茫呆滞的神情，忍不住对着她大笑了两声，才跟上去。青蘅郡主不死心地想要跟上来，还没靠近慕枕流，就被夙沙不错充满时杀气的眼神震住了，畏惧地停留在原地，只能不甘心地呼唤道：&ldo;慕大人！&rdo;慕枕流充耳不闻，出了酒家，头也不回地朝官邸方向走。夙沙不错心情极佳：&ldo;拒绝了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你不后悔吗？&rdo;慕枕流道：&ldo;你认为呢？&rdo;&ldo;就算是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在你心中也比不上你那位广甫兄的一根汗毛吧？&rdo;夙沙不错心情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