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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这锭,又拿起那锭,仿佛爱不释手。
荆如风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你别这样,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青珞哈哈一笑:「我为何要哭?天降横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哈。」
荆如风低声道:「我看见了,你拿走金子的时候,眼底里有泪光。其实,你是喜欢子骢的吧?」
青珞一愣,随即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喜欢他?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不过是生得体面了些,又有些臭钱,便仿佛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真正又有什么本事了?只有阿端那种傻子,才会被他骗得不知南北西东!我是谁?我见过的男人比阿端这一辈子见过的路人都多,我会被这种纨绔弟子迷倒?」
他越说越怒,一张脸涨得通红:「那个姓林的,他狗眼看人低!嫌我出身低微,说我贪钱,说我刻毒,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把我轰将出去!我会喜欢他?我、我又不是犯贱,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的委屈、愤恨、不平,潮水一般的涌将上来,无从发泄,青珞不断地踢打着身边一棵小树。似乎只有那拳上、脚上传来的阵阵痛意,才能让他的心好受一点。
少年的背影纤细而脆弱,那树上隐约的点点血迹让荆如风的心跟着纠结起来,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青珞:「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才不要哭呢。」明明是这么说的,可是眼泪却早已不听控制地流了下来,迷湿了双眼,青珞哭道:「我根本就不喜欢那姓林的,你听清了没有?」
「好,你不喜欢他,你谁也不喜欢。」荆如风轻声附和着,心里却有些酸楚: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
荆如风心想,也许在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青珞对子骢的情意了。所以当林子骢提出要青珞作替身这个无礼的要求,最先喊出来的不是青珞,而是他。那一刻,对林子骢有怨,对青珞有怜,却不知原因。
直到现在,这个倔强的少年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只想保护他,抚平他的伤痛,荆如风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早就一点一点移向了青珞。
他轻声道:「别哭了,无论你想走想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到伤害。」
当荆如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动荡的心绪还是不能平静。他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青珞的泪痕,那泪水似乎尚未失去温度,灼得他手背上一阵阵的发痛。
他想起那个倔强的少年,即使受了委屈,即使泪流满面,嘴里却还是不肯服输、不肯道苦。可越是这样,却让旁观的人看得心都痛起来了。
很想帮他一把,想看他快活地笑,想知道当他开怀大笑的时候又是怎生的模样……
或许荆如风自己也未发觉,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思都围绕在青珞身上了。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很特别的声音,三长两短。
荆如风心中一凛,推门而出。
门外站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向荆如风点头示意:「大人要见你。」简单交待完,转身前行。
荆如风也不多问,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两人跳过院墙,沿着狭长的小路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那是一间很简陋的小木屋。这样的木屋在这条僻静的小巷里比比皆是,没有人会注意它的主人是什么人。
早有一个中年人在里面等着,听到开门声,转回头来。
「宋大人。」
「荆少侠。」看到荆如风,这中年人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荆如风还不太习惯「少侠」这个称呼:「『少侠』两字不敢当,大人还是叫我如风好了。」
中年人微笑道:「前些日子多亏你替我南下搜集证据,才能扳倒魏晋奎这贪官,你这番义举,难道还称不上『侠士』吗?」
荆如风脸上一红,道:「家师命我下山协助大人办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中年人叹道:「若不是有你相助,这证据还真难收集,那魏老贼对我的属下了如指掌,派他们任何一个前去,老贼都会早做防范。不过,你做事沉稳老练,第一次办案就能如此顺利,当真难得。」
荆如风不太习惯受人当面称赞,脸越发的红了,半晌憋出一句:「全仗差官兄弟们教导。」
「如风啊,这一次我还有一个棘手的任务交给你,就不知你愿不愿意。」
荆如风神色一凛:「大人尽管吩咐。」
「事情的原委,还要听我慢慢解释。」中年人自己在一张椅上坐下,也示意荆如风落座,「我朝的国库收入,大部分是来源于盐、茶、丝帛的税收。一般都是由商贾们在榷货务交了银钱,换来一张盐引或是茶引,再由商贾们到茶园去取茶。这些银钱,便充入国库。可是近几年来,这收入却大不如前,我们怀疑,是有人勾结盐查商人,私相授受。」
荆如风一呆:「那就是榷货务的榷官们弄的鬼了。」
中年人微笑道:「也许只是他们自作主张,也许在他们身后还能摸出一条大鱼来。」
荆如风微一思索,点头道:「我明白了。倘若这案子由大人亲自查问,说不定会打草惊蛇,那条大鱼就此脱身。所以大人是希望我去暗访,找到证据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把那条大鱼找出来。」
中年人见他一点就透,欣喜得直捋胡须:「如风,你的心思当真机敏。哎,不入公门,实在是可惜了。」
荆如风苦笑道:「公门之中束缚颇多,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只怕适应不来。再说,只要大人有事相招,如风自当尽力效劳,还不是一样。」
「你呀!」中年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有些惋惜,又有些无可奈何。
荆如风向他拱了拱手,一笑去了。
因为有任务在身,荆如风便不能时时刻刻守在青珞身边。好在林夫人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倒也想不出什么花样。
林子骢平日畏惧母亲,一来是念在母亲寡居孤苦,不愿拂了她的意;二来也着实害怕母亲哭闹不休。可是这一回,为了阿端,他却铁了心不肯退让半步。林夫人有时赌气上门去闹,众人有了第一回的教训,根本不放她进去,自然也就无从闹起。
林夫人终于无法可想,也就安生了。闭门在家冥思苦想了一阵,似乎想通了,竟然跟林子骢说愿意接纳青珞,要青珞搬到主宅去住。
此番转变,自然谁也想像不到。
「你怎么看?」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的时候,青珞问荆如风。
荆如风沉吟道:「只怕此事有诈。姨母是最好面子的,阿端的事倘若传扬出去,定要成为京城众人的笑柄,这是姨母的死穴,她断然不会答应。」
青珞又看向林子骢:「连他都这么说,你娘葫芦肯定没卖好药。」
荆如风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连我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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