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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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上）王小明抱着超市最大装的雪碧瓶，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风流泪。夜风萧索，将泪吹向脸颊两边，风干。手机里的音乐一遍一遍地放着。刀郎那粗犷的嗓音在黑暗中格外嘶哑‐‐&ldo;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rdo;抱着雪碧瓶的手抖了一下，王小明咬着下唇，努力地吸着鼻涕。他讨厌女人，更讨厌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最讨厌依偎在常海涛怀里的那个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ldo;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rdo;歌声在继续。王小明拼命地催眠着自己。刚才那个女人正在和刀郎销魂，在和刀郎销魂……&ldo;小明。你回来了？&rdo;房东从一楼的窗户探出头来，&ldo;今晚有没有空，我女儿的数学……&rdo;她的声音在看到他脸上那两只红色的核桃时，自动消音，&ldo;她自己解决就好。你多休息。&rdo;王小明扁了扁嘴巴，低声叫了一句，&ldo;张阿姨。&rdo;……&ldo;哎。&rdo;房东下午打麻将赢了五十多块钱的好心情全都毁在这一句哭丧似的&lso;张阿姨&rso;里，&ldo;你快上楼吧。&rdo;王小明低应着，慢吞吞地上楼。他是大三的时候发现自己对常海涛有不同寻常的感情的，也是在那时候毅然决然地从学校搬出来。幸好房东看在他经常替自己女儿补习数学的份上，收的房租不贵，用每个月做家教的钱贴补还有余。租的房子在三楼，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年，所有人都是踏着月光上下楼，个个都有一双黑暗中识路的火眼金睛。王小明熟门熟路地走到门口，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地一阵强光闪过，胸口好似被什么射穿似的，整个人都被撞飞在墙上。……王小明怔怔地看着外头的月亮，等待着它被外星飞碟遮住，然后掉个et下来。但是他等了很久，久到眼睛越来越痛，月亮还是好端端地挂在上面。他摸了摸胸口，确定那里没有穿出一个大洞，又摸了摸雪碧，确定它也完好无损之后，迅速开门进屋，关门上锁。从小到大，他倒霉惯了。走路撞电线杆、被泼水、踩狗屎，吃饭吃到苍蝇、蟑螂、头发，买东西十有九是坏的，剩下那个是假货……总之，他的人生就是一本倒霉手册。但凡别人倒霉过的，他一定倒霉过。但凡别人没倒霉过的，他十有八九也倒霉过。剩下的那些，在未来肯定会遇到。‐‐这是经验谈。所以虽然刚才的事情很离奇，但是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身体没什么变化之后，很快放到脑后。今天光纠结常海涛和海涛嫂，聚会上什么都没吃，肚子正饿得慌。王小明拿出放了三天的硬面包啃了两口，又倒了杯雪碧，走到阳台。&ldo;祭奠我逝去的爱情。&rdo;他手掌一翻，将雪碧洒了下去。&ldo;靠！谁往老子头上尿尿？！&rdo;下面有声音吼道。王小明立刻蹲下身子，想了想，捏着嗓子叫道：&ldo;不是尿，是酒！&rdo;&ldo;少他妈骗人！哪家的酒还冒泡泡？！&rdo;&ldo;啤酒。&rdo;&ldo;……骗人，甜的！&rdo;&ldo;你怎么知道？&rdo;王小明一惊，露出本来的声音。那人冷笑道：&ldo;哼，想骗老子？没门！老子在地上舔了一口。&rdo;&ldo;……&rdo;王小明被他如李时珍常百草般伟大的求知精神所震惊。那人突然呸呸呸连吐三口，&ldo;老子发什么神经，居然去舔地。都是臭小子你怂恿的，臭小子你给我下来！&rdo;这时候谁下去，谁是笨蛋。王小明不但不是笨蛋，而且还是胆小鬼。所以他任凭那人在下面骂骂咧咧，蹑手蹑脚地回房间去了。他在沙发上坐着听那人中英文骂了半天，终于骂得筋疲力尽，怒道：&ldo;臭小子，你最好以后不要让老子认出你！不然老子就把你卖到银馆去！&rdo;……这年头还有卖人的事？而且银馆是什么地方？王小明想了想，打开电脑，在百度里输入银馆两个字。五花八门的银馆让他看的囧囧有神。那个人指的应该不是这些吧。他百无聊赖地找了会儿，终于放弃，转而打开暗黑破坏神的游戏。打boss发泄是他人生最大的爱好。无论再郁闷的心情，当看到巴尔在他的面前缓缓倒下时，就烟消云散了。&ldo;巴尔！我要干掉你！&rdo;王小明握着鼠标的手飞快地动着。尽管巴尔的技能很多，又是法力的燃烧，又是腐烂的附肢，又是邪恶的假象等等，但是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临死前的最后呻吟。土魔、骷髅……一堆小弟上前缠住他。他在屏幕前狞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勇士。&ldo;巴尔……哼哼……&rdo;&ldo;你在做什么？&rdo;陌生的男声在他背后微笑着问道。&ldo;打巴尔啊。&rdo;王小明顺口回答。……三秒钟后，握着鼠标的手僵住。……五秒钟的时候，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转头。虽然他倒霉的半辈子里，走夜路从来没有遇到过鬼，但是他的倒霉程度向来是与时俱进的。……十秒钟的时候，他决定回头看看。也许刚刚只是他的幻听。听说失恋的人会出现很多奇怪的症状，幻听已经算是很轻微的症状了。……十八秒的时候，他的头转了三十度。……一分钟后，他终于发现，原来幻听和幻觉是兄弟。沙发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瘦男子正翘着二郎腿，一头浓密的黑发微卷，垂落肩膀。纯西化的脸庞带着贵族式的颓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他是在电影里的话，王小明或许会带着欣赏的眼光，毕竟这个男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很出众。但是……这里是他家。而这个人，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ldo;我想问一个问题……&rdo;他吞了口口水。那人挑眉。&ldo;你……有影子吗？&rdo;那人摇头。&ldo;哦。&rdo;王小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过去了。王小明睁开眼睛。天花板还是天花板，那盏灯还是只能亮一只灯泡。这是他的家。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无聊的梦。王小明安心地起身去洗手间刷牙，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看到那人依然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还悠悠然地冲他微笑，&ldo;起床了？&rdo;&ldo;……&rdo;他什么都没看见，这是幻觉，是幻觉！王小明继续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他的脚刚跨进洗手间，就发现眼前的景色一变，又回到了客厅。……他不死心地又走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王小明颤抖了。外头艳阳高照，他的家里却艳鬼横行……这真是黑色幽默式的悲剧。&ldo;我忘记告诉你，我讨厌别人无视我的存在。&rdo;那人的笑容渐渐冷下来。王小明砰得跪下了，奋力地嚎啕道：&ldo;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小孩，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用来当替身，实在是下选中的下选，次品中的次品！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找我。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我马上烧栋房子给你……还有车……还有美女……还有好吃的……&rdo;那人就这样慢悠悠地看着他，直到他崩溃地哭出来。&ldo;说完了？&rdo;&ldo;你究竟想怎么样？&rdo;王小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虽然活得倒霉，但是好歹是活着，还不想这么早死啊。&ldo;我不是鬼。&rdo;&ldo;……&rdo;王小明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啜泣道：&ldo;那你是什么？&rdo;&ldo;巴尔。&rdo;……游戏里那个长着触角的丑陋家伙？王小明在内心里，偷偷得和眼前这个做对比。应该是同名吧。巴尔笑容阴森森的，&ldo;我虽然不是鬼，但是我比鬼更喜欢杀人。如果你再用这种目光看我，我不保证能克制得住哦。&rdo;王小明悄悄咽了口口水，&ldo;那您究竟是什么？&rdo;巴尔放下脚，身体朝前倾了倾。一双黑色翅膀从他的背后展开，顿时遮住了他家的墙，&ldo;你说我是什么？&rdo;……&ldo;堕天使？！&rdo;王小明瞪大眼睛。世界太疯狂了，巴尔也能当天使了。巴尔道：&ldo;尽管我不屑当天使，但是和鬼相比，这个种族还能让我勉强接受。&rdo;&ldo;那你为什么会来我家？&rdo;王小明胆子稍稍大了点，毕竟堕天使占着天使两个字，比鬼要圣洁可爱得多。&ldo;迷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