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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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停云暗暗猜测他是不是考虑在那飞龙的肚子上捅几刀。屋内气氛诡异而安静。那飞龙的眼睛从霍决身上转移到席停云身上，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席停云突然开口道：&ldo;我有求于霍王爷，以他马首是瞻。那首领大可不必将心思浪费在我身上。&rdo;他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头，投入水中，激活了一池子静水。霍决的眸光动了动，移到那飞龙的脸上。那飞龙已比路上沉静许多。霍决没有马上动手，就说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他有想要得到的，那么一切都好商量。霍决道：&ldo;母妃死了。&rdo;那飞龙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他知道，这一关要是过不去，自己这条命就算过不去今天了。&ldo;是况照！&rdo;他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ldo;我好不容易才将王妃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救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这叫我如何有面目去地下见老王爷！&rdo;霍决默默地看着他在那里鬼哭狼嚎，好似看猴戏，等他嚎叫得差不多了，才道：&ldo;你怎么知道母妃在况照那里？&rdo;那飞龙道：&ldo;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关注着王妃的下落。虽然况照很谨慎很少去探望王妃，但是长年累月下来，多少也会露出蛛丝马迹。我是从他对人手调派、银钱流动还有本人动向推敲出来的。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我能早点发现，把王妃救出来，她也不至于出这么多苦。&rdo;席停云开始佩服那飞龙了。就他来看，那飞龙的演技虽然未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也差不多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怪不得能够靠着一张面具不断避开追杀，若不是遇到自己，只怕他至今还在外头逍遥。那飞龙见霍决无动于衷，又道：&ldo;我把王妃救出来之后，况照就不断追杀我，我没有办法才将王妃藏在木箱子里，希望能够躲开况照的耳目，送回南疆王府。没想到，还是糟了况照的毒手！&rdo;席停云怔了怔。听那飞龙的语气，似乎不知道王妃是被木箱子闷死的。果然，当霍决说道木箱子没有透气的孔时，那飞龙脸色大变，终于明白了王妃的死因，脸色顿时与墙壁一色，白得吓人。霍决道：&ldo;你可以瞑目了。&rdo;他缓缓地站起身。&ldo;等等！&rdo;那飞龙慌乱地大叫道，&ldo;你不能杀我。&rdo;&ldo;我不能杀你？&rdo;霍决讥嘲地反问。那飞龙道：&ldo;我死不瞑目不要紧，但是我死了，天下再没人能为老王爷报仇。&rdo;霍决道：&ldo;我父王是自杀身亡。&rdo;&ldo;哈哈哈！&rdo;那飞龙仰头大笑，&ldo;老王爷一世英雄居然生了一个糊涂儿子！老王爷何等英雄人物，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懦夫的行径！&rdo;&ldo;他练功走火入魔。&rdo;&ldo;老王爷的武功已臻化境，怎么可能轻易走火入魔？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rdo;霍决道：&ldo;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rdo;那飞龙脸色一僵，半晌才垂头丧气道：&ldo;我知道。不过，在我临死之前，我有两个心愿。若是王爷能够为我达成，那么我必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决不隐瞒。&rdo;霍决转身，背对着他看向窗外，似乎在沉思。那飞龙道：&ldo;实不相瞒，当日派杀手刺杀王爷的不是我堂弟那味辛，而是我！事败之后，味辛怕王爷追究那氏一族，才与我一同商量出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自愿替死。&rdo;这一点，席停云之前虽然想到了，但亲耳听他说出来，还是颇觉意外。&ldo;我此时说出此事，不是想求王爷原谅，而是告诉王爷，我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王爷网开一面，让我了却心愿。&rdo;霍决终于回转身来，&ldo;说。&rdo;波澜不惊（十）那飞龙看他松口，稍稍放下心头大石。他知道机会难得，直接了当道：&ldo;我父母早逝，不能在他们生前尽人子孝道，深以为憾，希望临死之前能在墓前上香拜别。&rdo;霍决道：&ldo;很快就能见了，急什么？&rdo;那飞龙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难为面上还要不动声色，&ldo;我一生未作善行，死后怕是不得善果，如何能与老父老母会面？&rdo;霍决道：&ldo;有理。&rdo;那飞龙：&ldo;……&rdo;&ldo;另一桩呢？&rdo;那飞龙道：&ldo;发妻羸弱，小儿年幼，我若故去，怕他们孤儿寡母无人照料，少不得要回去交代一番。&rdo;霍决道：&ldo;好。&rdo;不管那飞龙心里想什么，此刻都表现出了十足的感激，&ldo;多谢！&rdo;霍决缓缓道：&ldo;若有差池，一家老小都去下面叙旧吧。&rdo;那飞龙面色一僵，目光不自然地挪开。霍决从里屋出来，席停云正要起身跟随，猛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看那飞龙，&ldo;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那首领不吝赐教。&rdo;那飞龙心里恨这个人恨得咬牙切齿，可面子上不得不赔笑道：&ldo;我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能吝啬的？&rdo;席停云道：&ldo;请问，为你易容的易容大师是谁？&rdo;那飞龙干笑两声道：&ldo;临死前能得千面狐称一声易容大师，我也不枉此生了。&rdo;虽然隐约有了猜测，可听到那飞龙承认还是叫席停云微感吃惊。&ldo;没想到那首领竟然也深谙此道。&rdo;那飞龙道：&ldo;不瞒你说，我会得也只有这样两手。不似席总管随心所欲，想易容成谁就能易容谁。&rdo;他突然压低声音道，&ldo;若说有一天，席总管变成了王爷的样子，我也不会觉得奇怪。&rdo;面对这般刻意的挑拨，席停云只是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ldo;易容术再神奇也不能改变人本身的五官。王爷容貌清俊，举世无双，非我力所能及。&rdo;那飞龙不死心道：&ldo;席总管谦虚了。&rdo;席停云微微一笑，抬腿出门。霍决正站在练功房的中央，手里抓着的却是那把挂在墙壁上的翠玉剑。即使此时此刻，席停云也并不太想与他说话，可是他人在此处，自己又不能视若无睹，只好静立原地。霍决道：&ldo;此剑名哑声。&rdo;&ldo;雅？&rdo;&ldo;哑巴的哑。&rdo;席停云哑巴了。不知是谁为这把剑想了这样一个无声无息的名字。霍决道：&ldo;你可听过不触锋？&rdo;席停云道：&ldo;当世三大名剑。不触锋、吾妻、钝光。&rdo;能成为名剑，不只需要剑与众不同，更需要佩剑者与众不同。若他没记错，不触锋的拥有者就是第一代南疆王。当年死在不触锋下的亡魂数以千计，传言此剑所指，人不触而落，故有不触锋之名。&ldo;莫非，&rdo;席停云惊愕道，&ldo;此剑便是？&rdo;&ldo;它是哑声。&rdo;霍决道，&ldo;先祖在南疆定局之后，就将不触锋收藏起来了。他说，不触锋出鞘之日，便是我霍氏问鼎天下之时！所以此后，南疆王府只挂哑声。&rdo;因为他们求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席停云心被重重一撞。他第一个念头是，南疆王果然有造反之心。第二个念头是，他让自己知道了。第三个念头是，那飞龙在里面一定也听得一清二楚。霍决见席停云没有立即回答，也不以为意，转身将剑挂了回去，&ldo;走吧。&rdo;席停云怔怔地跟了几步，轻声道：&ldo;王爷……&rdo;霍决道：&ldo;我尚无意出鞘。&rdo;他虽如此说，可席停云心中仍是不安。尚只是暂时，这个暂时可能是霍决年轻，心性未定，也可能是时机未至。霍决成年不过眨眼一瞬，大庄朝动荡不安已在眼前，这个暂时很可能马上就不存在。席停云不免想象不触锋出鞘的那一日。届时，头一个拦在他面前的只怕是天机府！手腕突然被拉住，席停云听到霍决在他耳边无奈地问道：&ldo;你在想什么？&rdo;席停云猛然回神，正要往旁边让去，抬脚却提到门槛，这才发现自己恍惚中已经走到了门边上。&ldo;我在想，王爷是否真的打算送那飞龙回故里？&rdo;霍决依依不舍地握着他的手腕，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脉搏，&ldo;何须想，问我即可。&rdo;&ldo;王爷的答案是？&rdo;席停云强忍着抽手的冲动。&ldo;嗯。&rdo;席停云斟酌着怎么开口提醒。可他还没说话，霍决便道：&ldo;我知道。&rdo;&ldo;知道？&rdo;&ldo;那飞龙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rdo;既然他知道，席停云也就不藏着掖着，&ldo;他毕竟是六部首领之一，小心夜长梦多。&rdo;&ldo;本王正想夜长梦多。&rdo;这句话席停云揣着回屋琢磨，才明白他言下之意。那飞龙等待援兵，霍决便顺手推舟让援兵自投罗网。那飞龙本身的部属在这几月的东奔西逃中已经不足为虑，他自然不会奢望他们突破重围，救自己出困境。那么出手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飞龙私底下藏起来的力量，一种是想要让那飞龙闭嘴，置他于死地之人。无论哪一种，对霍决来说都是一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