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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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下来了。沉默的时间让司徒笙倍觉煎熬。眼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司徒笙的思绪完全融入英灏亨的处境中，仿佛能看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疾驰在一条黑漆漆的马路上，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前方有车缓行，或者后方没有注意到他的应急灯，冲了上来。英灏亨突然道：&ldo;说点我爱听的吧。&rdo;司徒笙道：&ldo;想听什么？&rdo;&ldo;什么都好。&rdo;他的声音只能从话筒里传出来，声音的主人却看不见摸不到，甚至有可能以后再也看不见摸不到，司徒笙想着就有点心慌：&ldo;你是我见过最符合高富帅定义的高富帅。&rdo;英灏亨道：&ldo;哦。&rdo;他冷冷淡淡地敷衍。司徒笙道：&ldo;不但是高富帅，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高富帅。&rdo;这次连敷衍都没有。司徒笙低头看手表，估摸着英灏亨离山越来越近了：&ldo;还有两三分钟，你做好准备。&rdo;英灏亨缓缓道：&ldo;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你应该猜到了吧，我……&rdo;&ldo;我知道！&rdo;司徒笙强忍住因他的话而生出的不祥预感，飞快地说，&ldo;我会等你面对面地告诉我。&rdo;英灏亨突然道：&ldo;我看到山了。&rdo;司徒笙低头看时间，比他预计的最短时间还早一分半钟，说明英灏亨现在的车速比他想象中更快！&ldo;咣，滋滋滋……&rdo;听筒那头发出撞击声和摩擦声。司徒笙死死地捏着手机，耳朵恨不得钻入手机里面去。&ldo;咣，滋滋……&rdo;又是一阵声响。那一头传过来的声音单调而沉闷，像是掩藏在遮天蔽日乌云中的惊雷，听得人心惊肉跳。司徒笙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脑袋里混乱一片，人也有些恍惚，听筒静了很久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英灏亨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ldo;停下了。&rdo;司徒笙猛然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屏息了很久，胸腔憋得快要窒息，此时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体的疲乏一下子涌了上来，他虚脱地蹲下，身体向后一仰，瘫坐在地上，仰着头，用力呼吸。罗蜜跑过来：&ldo;已经通知了警察，还通知了英衡山和江丽华。&rdo;司徒笙抹了把脸，发现手心额头都是冷汗，手心没什么力气，半天才拿起手机，想要问英灏亨的身体状况，那头却已经挂了。罗蜜见他一脸苍白，担忧道：&ldo;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rdo;司徒笙苦笑着道：&ldo;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回去？&rdo;罗蜜道：&ldo;说实话，平时真的看不出你这么有情有义。还是说，英灏亨对你很特别？&rdo;司徒笙心中一动，白了她一眼：&ldo;相信我，今天换作是你，我会更紧张。&rdo;罗蜜道：&ldo;怕算工伤吧？&rdo;司徒笙：&ldo;……&rdo;员工如此机智，真是逼得老板无话可说。第十局任务倒计时。休息了一会儿，司徒笙总算缓过来了，两腿发软地觅食。罗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他&ldo;优雅&rdo;地狼吞虎咽：&ldo;他们快回家了。&rdo;司徒笙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ldo;我会吃得再快点。&rdo;&ldo;……任务呢？&rdo;&ldo;不是还有你吗？&rdo;罗蜜道：&ldo;和boss出任务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带脑袋的。&rdo;司徒笙道：&ldo;怪不得每次和你出任务都这么累，原来在赶尸啊。&rdo;罗蜜不想瞎扯下去，直接问道：&ldo;你到底查出来谁是奸夫了吗？&rdo;司徒笙道：&ldo;看到祝夫人看祝老板的眼神了吗？&rdo;罗蜜仔细、认真、严肃地观察了半天，道：&ldo;你觉得她很快会变成寡妇，坐拥数亿家产？&rdo;司徒笙道：&ldo;满满的都是爱！&rdo;罗蜜道：&ldo;也可能在她眼里，老公就是人民币，还是一亿元面值的。&rdo;&ldo;……你老公在你眼里是什么？&rdo;罗蜜道：&ldo;人类。&rdo;司徒笙道：&ldo;你在你老公眼里呢？有脑袋吗？&rdo;罗蜜道：&ldo;和老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用思考，但会亲吻。你说呢？&rdo;司徒笙恍然：&ldo;那就是不带后脑勺。&rdo;罗蜜：&ldo;……&rdo;司徒笙吃饱喝足，力气回来了，一路上举步生风。罗蜜跟在后面，越跟越觉得不大对劲：&ldo;我们去哪里呀？&rdo;&ldo;回家啊。&rdo;&ldo;案子呢？&rdo;&ldo;查完了。&rdo;&ldo;哪里查完了？&rdo;罗蜜一脸惊奇。司徒笙道：&ldo;回家再说。&rdo;&ldo;为什么要回家再说？&rdo;从这里回家路途遥远，一路憋着，迟早憋死。司徒笙语重心长地说道：&ldo;你都没带脑袋，我说给谁听？&rdo;罗蜜：&ldo;……&rdo;老板这么斤斤计较，简直无法共事！她平举双手，嘴里发出&ldo;咔咔咔&rdo;的声音，好似抓着什么东西往自己脑袋上一套：&ldo;戴好了。&rdo;司徒笙惊呆了。罗蜜道：&ldo;可以说了。&rdo;司徒笙道：&ldo;从细节来看，祝夫人对祝老板的感情很深。&rdo;&ldo;哪些细节？&rdo;&ldo;你眼里只有人民币，我说出来你也感觉不到，别为难自己。&rdo;司徒笙继续道，&ldo;祝老板请这些客人毫无预兆，如果奸夫真的在邀请的宾客中，哪怕祝夫人和他串过供，在现场也一定会感到不安的，或者密切观察奸夫的一举一动，或者紧盯祝老板的一举一动，或者故意与其他人说说笑笑掩饰心虚……不管怎么样，今晚祝夫人的表现非常正常。&rdo;罗蜜道：&ldo;你的意思是说，奸夫今晚没来。&rdo;司徒笙道：&ldo;这也是一个可能。&rdo;&ldo;还有什么可能？&rdo;&ldo;你去查查祝夫人与孩子的dna。&rdo;罗蜜一怔，道：&ldo;抱错了？&rdo;司徒笙道：&ldo;这种猜测不是比请几百个人过来认奸夫更靠谱吗？&rdo;罗蜜一把抢过他的钥匙，催促他上车：&ldo;走走走！&rdo;司徒笙只好绕到副驾驶座，刚系上安全带，就看到前方一辆出租车横冲直撞过来，眼见着要从两人身边擦过去，又猛地转了个方向，冲过来，在司徒笙面前停下，惊得他浑身的汗毛齐齐起立致敬，刚想破口大骂，车上的人就冲了下来，抓过他的肩膀，一把搂入怀里。司徒笙：&ldo;……&rdo;司徒笙道：&ldo;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do;罗蜜在他身后比了个&ldo;v&rdo;字。英灏亨吸了口气，侧头，在司徒笙的耳边轻声道：&ldo;谢谢。&rdo;想到抱着自己的人刚刚经历过什么，司徒笙挣扎的双手松了力道，任他抱着。但是……英灏亨抱了一分钟还不撒手。司徒笙不耐烦了：&ldo;喂，差不多得了。&rdo;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伸出头来：&ldo;对啊，差不多得了！快把车费结了，我赶着做下一单生意呢！&rdo;罗蜜看着难分难解的两个人，主动过去付钱。英灏亨松开胳膊，抓着他的肩膀，微低头，凝望着他的眼睛。天黑了。他的瞳孔却比天更黑。司徒笙对着那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眸，心头一悸，狼狈地别过头去。英灏亨眸色暗了暗：&ldo;这是对劫后归来的……人的态度吗？&rdo;&ldo;人&rdo;的前面依稀有一个字，因为太轻，听不真切。司徒笙竖起耳朵：&ldo;劫后归来的什么人？&rdo;英灏亨没回答，反而将他推开了一步：&ldo;你不是说要等我，现在要去哪里？&rdo;司徒笙的呼吸微微一顿，笑道：&ldo;等不及了，准备去找你。你还没有吃饭吧，不如我们……&rdo;他冲罗蜜做了个手势。罗蜜刚付完车费，将银行卡和车钥匙往司徒笙手里一塞，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ldo;自求多福&rdo;，然后迅速跳上出租车，离开现场。司徒笙：&ldo;……&rdo;英灏亨称赞：&ldo;你的秘书很识趣。&rdo;司徒笙道：&ldo;哈哈。&rdo;这不是识趣，这是没义气。英灏亨道：&ldo;你不是等我面对面来说吗？我们已经面对面了。&rdo;司徒笙眼珠子往左扫了眼，往右又扫了眼，就是不往中间看。英灏亨不满地冷哼：&ldo;我刚刚差点死掉。&rdo;司徒笙目光一凝，慢慢地落到他脸上。英灏亨平静地说：&ldo;我想到了你。&rdo;&ldo;想到我请你吃了很多顿饭。&rdo;&ldo;想到你为我挨了一刀。&rdo;&ldo;想到以后我还会请你吃饭……一直一直……&rdo;&ldo;然后我也一直为你挨刀吗？&rdo;司徒笙故作轻松地插进来，但对上英灏亨那道认真到近乎虔诚的目光时却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