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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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也在看衙门口。不过他只是虚看，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判罚。他迟迟不开口，使得围观的百姓微感不耐，窃窃私语声四起。金师爷道：&ldo;大人。&rdo;陶墨精神一振，以为他有什么建议。&ldo;敲惊堂木。&rdo;金师爷道。陶墨毫不犹豫地拿起惊堂木拍了下。堂下静寂无声，目光皆投注在陶墨身上。陶墨继续望着金师爷。金师爷道：&ldo;大人可以判了。&rdo;……陶墨深呼吸，然后道：&ldo;百善孝为先。当今皇上也最是推崇孝道，桑小土盗车固然有错，但到底是出自一片孝心，此情不可不虑……&rdo;他将金师爷的两句话几乎一次不差地说了一遍。顾小甲听得暗暗点头。&ldo;因此本官决定，判桑小土……&rdo;陶墨顿了顿，堂上安静到极点。&ldo;去顾府为仆，以工偿罪，直至顾公子满意为止。&rdo;桑小土大松了口气，连连磕头道：&ldo;多谢大人，多谢青天大老爷。&rdo;谁知道顾府是城中大户，能进顾府为仆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奖赏。卢镇学冒出来道：&ldo;大人，这样恐怕对顾公子不公平吧。&rdo;顾小甲不为所动，道：&ldo;难得桑小土孝心一片，是个难得之人。我相信他日后对我家公子定然也会忠心耿耿，能平白得来这样一个仆役，我家公子定然也会十分满意。不劳卢公子操心。&rdo;卢镇学不以为意道：&ldo;既是如此，倒是我多嘴了。&rdo;顾小甲故作惊讶道：&ldo;咦？卢公子竟然发现了，我还以为卢公子这辈子都意识不到呢。&rdo;卢镇学脸色微微一变，朝陶墨行了个礼，甩袖退出公堂。陶墨道：&ldo;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么此案便如此判了！&rdo;他惊堂木一敲，学足了小说中青天大老爷的气势，高声道：&ldo;退堂。&rdo;从堂上下来，陶墨换了身衣服就要去顾府。虽说案子已经判了，人也已经被顾小甲领走了，但陶墨没见到顾射，没听顾射亲口说对此案判决的看法，心里终究不踏实。到了顾府，气氛倒是与往日无异，让他稍稍放下心来。不过问明顾射正在书房等他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犹犹豫豫地来到书房门外，门是半敞着的。从门缝往里看，只能看到书桌一角。&ldo;进来吧。&rdo;顾射突然道。陶墨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早已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不由挠挠头，迈步进门。顾射正在写字。陶墨见他挥笔如神，不敢打断，便默默地站到一边。少顷，顾射搁笔，&ldo;拿走吧。&rdo;陶墨愣了愣，上前一看，竟是一张字帖。顾射道：&ldo;这些字都不难，你先学着。若有不懂，尽可问我。&rdo;陶墨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道：&ldo;只认得三个字。&rdo;顾射眼中微有笑意，&ldo;哪三个字？&rdo;陶墨指着开头一个，&ldo;之。&rdo;又指着中间的一个，&ldo;弦，这个是顾。&rdo;顾射道：&ldo;那便先学这三个吧。&rdo;陶墨嘴角漾开笑的涟漪，&ldo;嗯。&rdo;&ldo;今日案子判得如何？&rdo;顾射漫不经心地问道。正要取字帖的陶墨双手一抖，小心翼翼地问道：&ldo;你还不知道？&rdo;顾射淡淡道：&ldo;我应该知道什么吗？&rdo;&ldo;我将桑小土判给你当下人了。&rdo;陶墨低声道。顾射道：&ldo;你在顾府缺下人使唤吗？&rdo;陶墨被问得一怔，忙摆手道：&ldo;当然不是，我只是可怜他孝心一片。再说，他对他父亲这样孝顺，以后对你一定也会……忠心耿耿的。&rdo;他现学现卖，将顾小甲的说辞变着法儿转述出来。顾射道：&ldo;那若是我府邸不缺人呢？&rdo;陶墨呆住。他倒没想过这点。若顾府不缺人，他将桑小土塞过来不但没有为顾府带来任何好处，还要顾府每日白白地养着他，显然是大大的不妥。他想了想道：&ldo;若是如此，那我来赎他。&rdo;这样也可贴补顾府的损失。顾射道：&ldo;你赎他何用？&rdo;陶墨道：&ldo;当个小厮也好。&rdo;&ldo;既是如此，留着吧。&rdo;顾射道。陶墨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既是无用，为何又要留着？他试探着道：&ldo;我判的不好？&rdo;顾射道：&ldo;你觉得你判的不好？&rdo;陶墨低头沉思片刻道：&ldo;即使此刻再让我想，我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rdo;顾射道：&ldo;办法？&rdo;&ldo;两全……两全其美的办法。&rdo;顾射目光直盯盯地望着他。陶墨被看得一阵心慌。那眼神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是随时能将人烫伤。顾射眼中热度很快降低，恢复以往的清冷，&ldo;若是在本县，有一个人因为想救人而杀了人，该如何判？&rdo;陶墨大吃一惊，忙问道：&ldo;谁？&rdo;&ldo;我只是做个比方。&rdo;陶墨道：&ldo;如何救的人？救的是什么人？杀的又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人？&rdo;&ldo;救的是一个被调戏的少女，杀的是个调戏少女的恶霸。杀人，是错手。&rdo;顾射沉声回答。陶墨沉吟道：&ldo;杀人是不对的。&rdo;顾射沉默地望着他。&ldo;但是，&rdo;陶墨语气一转，&ldo;他是见义勇为，是好事，错手……怕也是天意吧。这人是断然不能放的，但是也不能重判。&rdo;他低头沉思好久，想得脸都皱成一团了，才突然道，&ldo;不如充军吧？充军的话就可以……将，将功赎罪？&rdo;顾射微微一笑。若当初让他舅舅充军去边境保家卫国，只怕他是大大地愿意的吧？将门虎子啊。母亲兴许会更开心。52、居心叵测（七）陶墨自言自语地呢喃道：&ldo;不曾听闻最近有命案啊。&rdo;顾射道：&ldo;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rdo;陶墨汗颜道：&ldo;其实关于我朝律法，还是金师爷精通。我不过随口胡诌罢了。&rdo;顾射道：&ldo;将桑小土判入我府为仆也是金师爷的主张？&rdo;&ldo;这倒不是。&rdo;陶墨将金师爷当时告诉自己的话又复述一遍，然后才叹气道，&ldo;他说的虽然句句在理，但只字未提如何判案，我也只好自己瞎想了一个。&rdo;他见顾射从刚才至如今嘴角一直稍扬，心中纳闷，&ldo;顾公子可是觉得我的方法幼稚可笑？&rdo;顾射道：&ldo;你可曾看过小童玩泥巴？&rdo;陶墨以为他顾及自己的颜面，不愿意正面承认才将话题扯开，便乖乖回答道：&ldo;见过。&rdo;&ldo;你可觉得幼稚可笑？&rdo;陶墨道：&ldo;虽然幼稚，却不可笑。&rdo;&ldo;可见天下事并不是幼稚便会可笑的。有时候幼稚也会很可敬。&rdo;顾射缓缓道。陶墨一时转不过弯。顾射看了看天色，&ldo;不早了。不如先用晚膳吧。&rdo;&ldo;好。&rdo;陶墨呆呆地点头，跟着他转身出门，一路走向厅堂。直到两人落座，头上贴着膏药的桑小土跟在顾小甲身后帮他们上菜，他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顾射的言下之意竟是在称赞自己可敬？他看着顾射沉静的侧脸，吃不准自己是自作多情会错了意，还是顾射确有此意。顾射突然伸筷，夹了块肉在他的碗里。陶墨受宠若惊。顾射淡淡道：&ldo;吃。&rdo;&ldo;是。&rdo;陶墨低下头，夹起肉却不是一整块吃下，而是咬一小口，配一大口饭，咬一小口配一大口饭。一顿饭下来，他竟用一块肉吃完了一整碗饭。顾小甲看得直想笑。郝果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顾射放下筷子，&ldo;下棋？&rdo;陶墨忙不迭地放下碗，连连点头。说起来自从那日去笼山踏青之后，便不曾再下过棋。想想那局盲棋，陶墨头一次因为棋局本身而勾起下棋的兴趣，而不只是因为对手是顾射。顾小甲摆好棋盘，招呼桑小土出去。陶墨突然转过头来，&ldo;你的父亲安葬了吗？&rdo;桑小土猛然停下脚步，双腿一屈，跪下又要磕头。顾小甲和郝果子连忙扯住他。桑小土道：&ldo;大人与顾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土一定做牛做马回报。&rdo;陶墨尴尬道：&ldo;我只是想问问你父亲是否安葬，要不要我帮忙。&rdo;桑小土抹了眼泪，道：&ldo;多谢大人关心。村长和村民凑了些前，昨日就下葬了。&rdo;说是下葬，其实就是买了口棺材，找几个人抬到云林山埋了。陶墨点点头。顾射突然道：&ldo;以后你便跟着陶墨吧。&rdo;桑小土身体一颤。他倒不是不愿意，而是头一次听这位谈阳县的大人物说话，心里头紧张，连忙道：&ldo;多谢顾公子，多谢陶大人。&rdo;顾小甲一把拉他起来，道：&ldo;别在这里扰了公子下棋的雅兴。我带你去顾府四处看看，省的以后迷了路。&rdo;